李錦聞得此言,深思良久,且宣了句“退堂”便散了公堂。場下眾人皆對此議論紛紛。
自始自終,雲瑞一直端立於一旁似一根柱子般巋然不動,貌似看好戲般作壁上觀。我心中忽而一亮,這鶯鶯娘子本是他的舊相好,莫非此次案件與他有關?這般思量著,不知不覺間回了府。
方府大門外,溫伯與阿綠早已候在門口多時嗎。見我下了轎,趕忙迎上來又是一番詢問。我見他們關切的神色。心中劃過絲絲暖意。這世上,還有他們是真心待我。
是夜,海棠苑內一派冷寂淒清。夜有些涼,我披了件披風步出房間朝後院行去。葡萄架上有星星點點的亮光,伸手去抓,一隻螢火蟲落於手心。阿綠跟在身後,這會兒看我這般,緩緩啟口:“娘子可是想起寶兒了?”
“他走了多久了?”我又將手中螢火蟲放掉,看著它撲向天空燃著一尾小燈煞是可愛。
“已有五日了。”她掐掐手指算了下。
“五日……竟有這麼久了啊。”我略有些失神,麵上神情難辨。
“是啊,往常他在時覺得他鬧,這一走又想念得緊。約莫人便是這麼個性子,擁有的時候不覺得什麼,一旦失去方覺遺憾。”阿綠這一番頗覺禪意。我心下有些淒淒,隨後轉身便回了房。
這一夜,我睡得頗不踏實,來來回回醒轉多次。每回夢中便出現些許支離破碎的畫麵,猶記得在一仙霧繚繞的山穀中,開著漫山遍野的妖嬈花兒……
這樣平淡地過了兩日,關於鶯鶯的案件本已消停了下去,奈何李錦傳令繼續開堂審理。而我作為在場證人依令被傳召上了堂。眾人皆口觀鼻鼻觀心等待接下來的審判。
這日裏,李錦換了身深色官袍,看上去更顯肅穆。眼瞼下尚有青腫,顯然是近幾日未得好眠。再側目去瞧雲瑞,他一派慵懶的做派仍置身事外。我正驚疑間,忽聞李錦開了口。
“傳仵作來!”驚堂木落下,堂內頓時寂靜下來。
眾人皆屏息凝神,仵作很快上了堂,將近幾日最新發現一一稟告上來。“啟稟李公,下官近日來反複查看了鶯鶯的屍首,從她的喉中取出一枚珠子,特呈上與大人看。”
李錦接過這物什,仔細瞧過,見是一枚色澤上乘的珠子,心中驚疑更深。
這廂子,仵作再度稟告了來。“這珠子藏於死者口中可使屍首長時間不腐,有定顏之效。”
由此一來,此案又變得撲朔迷離。李錦審視珠子片刻,方啟口道:“可見這鶯鶯麵容被毀一事確有蹊蹺。女子最在乎的莫過於容貌,何況她本是一俏佳人。師爺,這事你怎麼看?”
旁邊的師爺聞得此言方擱筆抬首,畢恭畢敬答道:“依下官之見,許是其他同好的娘子出於妒忌將其容貌毀去,又作出自盡的表象掩人耳目。”
“嗯,這種情況並無不可。”李錦抬首看向堂下之人,徐媽媽此時一臉的惶惶之色,頗有意外。
這廂子,仵作忽而抬首望向堂上,抱拳道:“下官懇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語畢,李錦眸中閃過一絲驚疑,隨即則應允了。
後堂。
李錦一雙眸子閃爍不定,良久後輕聲詢問:“竟有此事?”
“下官不敢欺瞞。”仵作抱拳拜下,神色頗為嚴肅。
“這……可如何是好呀?審了定是毀了他的聲譽,若是不審又對不住死去的鶯鶯……”李錦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心中一時拿不定主意。
而此刻,候在堂上的眾人皆是一臉茫然神色,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的他們仍在紛紛猜測著。我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愈是接近真相感覺愈是強烈。
堂上未到場的隻慕玄一人。他,此刻又在何處?
到這個地步,案子似乎遇到了阻礙,李錦此刻在後堂急的團團轉。連續繞了廳堂幾圈後,他方作出了個決定,隨即便一展笑顏出了後堂。
眾人見李錦出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塵埃落定。巴巴地望著李錦的一張麵容,企圖從中找尋什麼結果。可此刻,李錦坐於堂上除了深不可測的笑意便是一言不發,唬得眾人皆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