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兄長的話,滴滴泣血。
‘吾隻有這一妹妹,竟落得如此下場。吾血誓立證,報仇雪恨。清澄,不怨你沒能護她,隻怪你未信守諾言。為時晚矣,但求盡一份心,為她墳頭燒紙,替我說聲對不起。來世,我願替她一死。戰亂禍起,我不能趕回送她下葬,守得忠誠護國心,失了兄妹情義。最後將我娘親托付於你,但求盡一份心力。若我能安然歸來,欠你的恩情用一世還。’
信尾落款,‘兄長從筠’覆蓋著血指印,混合了血液和泥漬。
清澄眼眸裏盯著這寥寥幾行字,眼角濕潤,一滴滴淚水滑過信封,渲染了墨水,浸潤了悲切。
她能感受到兄長絕望的心情,他不怨她,卻怪她。她的確沒有守得住承諾,甚至都沒來得及告訴兄長。沈從雨的死來得猝不及防,讓人無能無力。
當從無情和絕念口裏聽到要沈從雨死得時候,清澄心裏隻有遺憾。可收到這封信,看到兄長一字一筆的信,她真切感受到痛苦和哀傷。親人逝去,噩耗傳來,自己無能無力,還要忍痛上戰場殺敵,滿腔悲憤與痛苦無處發泄。
在偌大的天地間,甚至刀光劍影,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一個人的悲傷和絕望顯得那麼脆弱,渺小。也許來不及悲傷,來不及流淚,便要麵對敵人,一刀刀濺飛的血,心也在滴血。
“小姐,擦擦眼淚。”秋月給清澄遞過手帕,將那封信整齊疊好重新塞進了信封。
清澄抬眸,淚水朦朧著雙眼,笑容苦澀,“我能感受到兄長對我的怨怪,即使如此,他還要托付我照顧二姨娘,因為他再也沒有可以托付的人。”
秋月趕緊安慰道,“小姐肯定想錯了,大少爺是覺得小姐有能力可以照顧二夫人。再說府裏還有沈北沈管家呢,他可是大少爺的人。”
“沈北,他現在又怎麼可能有實權呢?我對兄長食言了,我做得不夠。”清澄在反思自己的行為,為何沒有未雨綢繆?為何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才後知後覺。
“小姐,你做得已經夠好了。畢竟以你一人之力不能對抗沈府。”秋月輕輕拍拍清澄的後背以示安慰。在秋月的心裏,她認為小姐已經很努力地在改變受人控製的處境。
“秋月,再過三日就是從雨的頭七,我們正好回府吊唁。”清澄已有主意,她必須盡快在府中布置自己的眼線,發展自己的勢力。
“好,小姐早些歇息吧。”秋月無奈,側身離去,為清澄鎖好了門。
翌日,早朝,聖上宣布任命太子出征南陽,全權處理南陽一切事宜。特封太子為統帥,並賜虎符之左符,可調遣軍隊,發號施令。太子此番出征,聖上賦予的權力很大,生死予奪都由太子一人說了算。
朝堂的大臣們已經看出來了,如果太子平定戰亂,班師回朝,必將登上皇位。
再說回太子和三王爺之爭,太子取勝被命為統帥少不了沈丞相的諫言。沈丞相聯合幾位重臣上書分析利弊,權衡左右,一致認為太子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而三王爺這邊盡管也有很多臣子支持,但因錯失先機,功虧一簣。
其實大家心如明鏡,三王爺有腿疾,不能行,若是上了戰場,指不定還要拖累眾將士保護他。
眾人心裏那些齷齪的想法,祁麟怎會不知?他早已經預料到是這種結果,之所以和祁嚴爭統帥的位置,是因為他想要另外一種東西。
祁麟向聖上稟明愛國之心,隨後竟然大膽索求虎符之右符。虎符是兵權信物,分為左右兩塊,子母口可契合,右符一般在皇帝手裏。若皇帝有重新任命,或者另派人前去協助,就會拿出右符,那麼統帥就必須聽皇命行事。
可祁麟竟然想要右符,以此來製衡祁嚴。言語和行徑都很大膽,朝堂內一片嘩然。
當下,祁嚴也很憤怒,直指祁麟的行為有失穩妥,不合規矩,暗示他妄圖要獲得與父皇同等的權力。
祁麟一點也不退讓,堅決要到底。最後還是國公府的秦老將軍出麵說道,“虎符的用意本是傳達聖上的皇命。這右符落在誰手裏,該由聖上定奪。戰事變幻莫測,到時聖上如果有新的委派和命令,三王爺再帶上虎符前去戰場也不遲。”
秦老將軍德高望重,他說的話很公允,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實則是周旋迂回之策。虎符到底給不給三王爺,到時再說。
聖上考慮了片刻,也同意秦老將軍的說法。原因有幾點,他不能在太子奔赴戰場前,讓他感受到有任何壓製,這會影響軍心。再有,祁麟此舉有些招搖,不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