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果然被調到製砂的地方,將采集到的砂石鑿碎,放在直徑30cm的淘洗器內,於中托盤旋轉,使朱砂與岩石分開(因比重不同,故朱砂沉於底,而石則在上),分出後再將大的朱砂劈成片、塊狀,並用磁鐵吸淨剔除鐵屑、碎鐵塊等含鐵雜質,再用水淘去雜石和泥沙,然後研磨成粉狀,再次用水去除雜質。程序繁雜,好的朱砂非常不容易得,而如果想得到入藥的辰砂更是難求,需要製砂人非常小心謹慎,才能製備出品質優良的辰砂。
開始清隻是看,慢慢開始作一些最苦最累的活,比如淘砂,手長時間浸泡在冰涼的水中,夏日尚好,冬日水滴成冰,將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寒氣刺骨,如千百把小鋼刀在慢慢一點點切割著手上的肌膚,雖說清的手已經生出老繭,長時間浸泡,一次次蛻皮,畢竟是十歲孩子的手,皮膚嬌嫩,到了冬日,清常常噙著眼淚,因為實在痛入骨髓。
但是清總是默默忍受著,一隻手長了凍瘡,就用另一隻手,始終堅持著,隻為能掌握丹砂的炮製之法。
轉眼又到了冬天,冬天是窮人家最難熬的日子,皚皚白雪掩埋了多少凍餓而死的人的屍骨,走在大街上每每可以聽到別人家裏嚎啕大哭的聲音,便知道又有人家裏死了人,或是老人,或是小孩,清聽到這些心裏悲傷,也是無可奈何,自己每日裏辛苦勞作,也不過能吃上兩餐半飽的飯,勉強顧住性命而已。
冬日裏,清的雙手再次開裂,將手浸在水中,絲絲鮮血便滲了出來,雙手已經麻木了,倒也不覺得痛。清正在專心幹著活,卻感覺人群突然安靜下來,疑惑得抬起頭,卻見一個年輕公子正盯著自己看,清見那公子身高六尺,頭上戴著束發鑲玉紫金冠,穿一件寶藍窄袖長袍,束著五彩絲攢花垂玉腰帶,雙手套著同樣寶藍色繡雲紋樣手套,足登青錦黑底小靴,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驚喜,他竟然是何公子。
“巴清,是你嗎?”何公子不顧周圍人們投來驚異的目光,仍然盯著懷清,生怕自己一眨眼睛,她就會突然消失。這兩年來,自己時時想起她,每想起一次,心裏就感覺到隱隱作痛,雖然也派人去尋找過,可是找遍巴郡,也沒有一個叫巴清的女子。
他見清衣飾雖然穿著破舊,但是滿麵塵土卻難掩其清麗之姿,身量消瘦卻如弱柳扶風,自有一種倔強風流之姿,雙目更似暗夜寒星,遙遠、美麗而神秘。
再看到她的雙手,原本蔥白似的纖纖玉手竟然變得粗糙開裂,絲絲鮮血滲出,不覺很是心痛,毫不猶豫褪下自己的手套,雙手緊握住清瘦小的手掌,緊緊將清的小手包裹其中,頓時一股暖流從雙手開始湧遍全身。
這一絲溫暖也許微不足道,可是卻讓清被困苦折磨的心有了安慰,她很貪戀這一絲溫暖,可是……。。
看看周圍,所有人都如石雕般呆立當場,目光除了驚詫,還有嫉妒、嘲弄、同情、不屑、憤怒等等,清看向大公子,他微笑著如春天裏的一縷清風,淡淡的,卻是溫暖的,他的眼神是如此單純、清澈。
清想抽開雙手,那雙大手卻又加緊了力道,迎著清疑惑有些不滿的目光,大公子眼角溢滿了笑意,開口道:“巴清,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該不是忘了我了?”臉上有了一絲失望的表情。
“奴婢叫懷清!”
何公子猛的縮回手,一聲長長的歎息,道:“你長得太像我的一位朋友,所以我可能認錯人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落。
懷清沒想到短短幾天的相處,卻讓他念了兩年,可是若是與他相認,卻又是害了他。她深知太子政的性格,若不能據為己有,便將其徹底毀掉。所以她隻能拒絕。
轉身繼續幹自己的活兒,清不再理會何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