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顧璿和顧瀾相比,回到茗香院的顧薇則平靜許多了。
她的生母許姨娘是個柔弱的女人,她見女兒回來了,有些惶惶不安地拉著顧薇問道:“四姑娘,大姑娘叫你去蘭雎院是為了什麼?”
顧薇正繡著一個扶額,被許姨娘這樣一扯,白皙的手指就被刺出血來,顯得十分刺眼。
隻是許姨娘絲毫沒有察覺女兒受傷了,她眼巴巴地等著顧薇的答案。
顧薇平靜地低下頭,與她楚楚可人的麵容相反的是,此時的她異常地冷靜,“沒什麼,隻是去探望一下三姐姐,還有就是關心一下大伯的傷勢。”
許姨娘這才放下心口的大石,她望著長得與她十分相似的女兒,頗有幾分自憐地道:“四姑娘,你和我都命不好,要不然也不會跟著我一起吃苦了。隻是四姑娘,人都得認命。你記得一定要好好討好太太,這樣太太看在我們安守本分的份上,也能給姑娘你安排個好親事。”
顧薇不甘地咬著粉唇。
命不好?她才不信命!
“我會的,姨娘。現在我繡的扶額就是打算送給太太的。”無論心裏怎麼想的,顧薇麵上還是順從地道。
許姨娘欣慰女兒的乖巧,絲毫沒有察覺到顧薇眼中深處的厭惡。
顧寧可不知道二房因為她而上演的一出出戲。
此時的她正坐在羅漢床上,一邊下著棋,一邊聽著白芷的回複。
“姑娘,薛姨娘說她並沒有察覺到二老爺有什麼不對勁的。”白芷低聲地道。
顧寧拿著白玉棋子的手一頓。
當初顧寧幫薛姨娘對付姚氏也不是沒有條件的,除了在她的院子裏安插了人之外,薛姨娘還要欠顧寧一個人情。
現在看來,薛姨娘是打算裝聾作啞,不願意做她的內應了。
白芷見姑娘凝眉思考,她又遲疑地道:“問兒說薛姨娘最近不怎麼讓她進屋伺候了,隻知道二老爺很寵愛薛姨娘,至於兩人之間的對話卻無從得知。”
問兒就是顧寧安插在薛姨娘的身邊的丫鬟。
屋內的氣氛因為白芷的話瞬間變得凝固,白芷安靜地垂首站著,不敢打斷顧寧的思考。
顧寧眸光落在屋內的銅蓮花香爐上,平日裏用慣的熏香,此時聞起來卻讓人平白的覺得過於濃鬱。
“這香換掉吧,過於濃鬱了。”顧寧的聲音透著一股冷意。
白芷聞著屋內清新淡雅的熏香,覺得姑娘這話有些沒頭沒腦,卻不敢質疑,道了聲是。
顧寧垂眸,看著棋盤裏廝殺得激烈萬分的棋子,心裏已經肯定二叔一定是和那些人勾結在一起了。
薛姨娘不傻,要是二叔能夠圖謀掉大房的家業,對她和她的孩子隻會更有利。
隻有這樣,她才會不顧兩人之前的約定。因為對於她來說,顧崇易才是她安身立命的依靠。
既然如此,她也隻能將薛姨娘這枚棋子給棄掉了。
這世上,從來都是不缺少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
手中的白子輕輕的一落,棋盤局勢瞬間變了,黑子被白子逼到了死路。
而顧寧的臉色亦十分凝重。
很快地,顧寧就知道二房的後招是什麼了。
這幾天,大管家顧忠開始頻繁出入顧崇禮的書房,且每次都是眉頭緊鎖,行事匆匆。
聽到消息後,顧寧就以討教問題的借口賴在顧崇禮的書房裏。
而當顧忠再次向顧崇禮回報外麵的消息時,顧寧也沒有離開書房。
急匆匆的腳步邁進書房,顧忠沒有看到一旁的顧寧,神色凝重地開口道:“老爺,我們新研製的製茶方法給泄露出去了。還有,文師傅也被沁茗茶坊的東家給挖走了。”
原本坐在書案後麵的顧崇禮這下子也顧不得避開顧寧了,他從書案後麵走出來,皺著眉頭,問道:“查出來是誰將新的製茶方法給泄露出去的嗎?”
顧忠神色愧疚地垂首道:“底下的人說之前文師傅對老爺您提出的新的製茶技術很感興趣,經常到後園察看。老爺,是我辦事不力,沒有察覺到文師傅有異心。”
雖然猜到是文師傅幹的,但之前顧崇禮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即使文師傅投靠新東家,也會遵守保密協定。
兩人因為同樣的愛好,算是多年的至交好友,隻是沒想到文師傅會不受信義,另投新東家。
顧寧將兩人的對話聽進耳裏,她從多寶閣書架旁走出來,泠泠如泉水般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書房沉滯的氣氛。
“忠叔,是茶坊出什麼事情了嗎?”
顧忠沒想到三姑娘此時也在書房裏,他有些遲疑地看向顧崇禮,不知道該不該讓姑娘知道這件事情。
顧崇禮無奈地頷首,既然女兒已經聽到了,就沒有必要繼續瞞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