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逼迫(1 / 1)

大族老看向沉默不語的顧崇禮,沉聲問道:“受祿之家,食祿而已,不與民爭利。德者,本也;財者,末也。正儀,我們顧氏的族訓,你可還記得?”

這句話問得十分嚴肅。

顧崇禮起身躬身應道:“正儀不敢忘記。”

大族老欣慰地點點頭,又道:“正儀,你可知道,顧大人前些日子給我來信,道,京城有禦史準備上奏參你與民爭利,借助官職謀取私利,有瀆職之嫌!”

顧大人即京城顧太師的嫡長子顧彥卿,任正三品翰林學士,為京城顧家實際掌權人。

這一消息炸得原本還比較鎮定的顧寧心裏一震,眸光難掩震驚和擔憂地看向父親,心裏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

其他人也有些意外,沒想到大族老還有這一手準備。

顧崇易更是眼睛一亮,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顧崇禮依然沉默,神情卻開始凝重起來。

隻是他知道大族老話還沒說完,心裏已經有幾分猜測出,恐怕大族老此番的目的不隻是那麼簡單。

果然,大族老沉吟幾番又道:“隻是顧大人念在你與他是族兄弟,為你奔走一番,才讓禦史按下參奏的心思。正儀,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如果大房繼續經營這茶園,恐怕你這仕途也到頭了。”

顧崇易也勸道:“大哥,父親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我們顧家成為官宦士家。他老人家以前可是最器重你了,你可別辜負他對你的期待。”

顧寧垂下眼簾,將眼裏的戾氣掩飾掉,心裏的怒氣壓不住地上漲,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

此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顧崇禮,等待他的決定。

顧崇禮抬頭正視大族老,語氣尊敬卻鏗鏘有力地道:“大族老,正儀為官,一直將‘忠君’、‘為民’四個字銘記在心,不敢有絲毫謀私之心。聖上明察秋毫,一定不會信了小人之言,冤枉我顧正儀。”

小人之言四個字,讓大族老的眼神銳利起來,他直直地盯著顧崇禮,耐心地等待他說完。

“且,顧家祖產,賬本之上一直記錄得很清楚。我自為官以來,就謹記族訓的教導,不敢徇私,豈會以職謀利?說來慚愧,大房的家財大部分都是正儀拙荊的嫁妝,這些產業都是以後留給三娘和安哥兒的。甚至,安哥兒也不過是繼承小部分,這該是留給三娘的嫁妝。因此正儀雖有孝敬族裏之心,卻不好私自動了妻子的嫁妝,要不然也會給族裏蒙羞。”

“大哥,你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顧崇禮有種不好的預感。

顧崇禮轉身看向顧崇易,搖頭歎氣道:“二弟,是大哥一直沒有和你言明,才讓你對大房的家財一直心存覬覦之心,這才傷了我們手足之情。其實,祖產之外的產業,不過是拙荊當年的嫁妝,經過多年經營而來的。而且,茶樓的掌櫃,大部分都是方氏的陪房,與我們顧家大房沒有多少關係。”

顧和也坐不住了,他臉色鐵青,惱羞成怒地道:“顧崇禮,你該不會以為,你這隨隨便便的一番話,就能將所有事情搪塞過去吧?到時候,隻要到官府的檔案一查,就一清二楚了,那你可就逃不過律例的懲罰。”

與顧和氣急敗壞的模樣相反,顧崇禮神色十分坦然,他目光溫和地看向顧和道:“族兄想差了,正儀豈敢欺騙幾位族老,這些產業在官府裏自然是記錄在冊的,族兄去查一查就明了,的確是拙荊方氏的陪嫁。”

其他人實在是沒想到顧崇禮會留了這一手。

雖然說,朝廷上明麵上禁止官員經商,但現在大家族裏私底下,哪家沒有產業的。

這種事情,何須當官的親自去管,族裏多得不走仕途、專管庶務的子弟,還不論大家族裏培養的手下、掌櫃。

對於經商一事,官場上,都有默契,誰也不會輕易牽扯到大家的利益,得罪那些權貴之家。

如果刻意要追究顧崇禮的責任,更多的是他以這職謀私一方麵,畢竟他如今管的就是南苑貢茶一事。

可若顧家茶樓、茶園都是方氏的嫁妝,這一條就說不過去了,畢竟正妻的嫁妝,夫家是沒資格繼承的,都是留給嫡女或者嫡子的。

顧崇易極度不甘地看向顧寧,現在,在他眼裏,顧寧就是那隻飛走的金鴨子。

而顧寧因為父親的話,還震驚地舊舊未回過神來,絲毫沒有察覺到顧崇易的視線。

廳堂裏的氣氛因為這一轉折,一下子變得凝滯起來。

幾位族老臉色都十分不好看。

經過顧崇禮這麼一說,剛才他們的勸道,就活生生地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