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今日並沒有特意打扮自己,可李修遠已經半年多沒見過未婚妻了,他見眼前的女子雖隻著一身簡單的湖綠色襦裙,可她眉目如畫,雪膚紅唇,微微顫動的睫毛,似乎劃到了他的心湖裏去,濺起了一波波漣漪。
顧寧見李修遠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微微皺眉,喚了他一聲:“李公子?”
李修遠回過神來,有些窘迫地移開了視線,隻是他麵無表情慣了,倒沒有人看出他的難為情來。
顧寧走進亭子裏,目光如雪地看著外麵的風景,不含情緒地道:“李公子,今日我來見你,是想和你商量我們兩人之間的婚事。”
李修遠剛想將手中給顧寧準備的禮物拿出來,顧寧不含情緒的聲音就一下子讓他的心沉下了穀底。 他目光直直地看著顧寧的粉唇張張合合,一句句的話殘忍地劃清兩人的關係,打破了他的幻想。
“李公子,你知道的,你我的婚事隻是兩家長輩一時的戲言,當不做數。今日我想和你說清楚這件事,你我以後就婚假各不相幹,你也不用顧及我,會妨礙到你做公主的金科駙馬。”
李修遠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珠釵,目光落在顧寧的身上,一字一句地問道:“三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寧轉過身來,看著李修遠的目光就像一個陌生人,哪有姑娘家見到未婚夫應有的嬌羞,那目光凍得,讓李修遠覺得,自己此時身處冰天雪地,冷得發顫。
“行宮之時,昭寧公主對你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顧寧不想多做解釋,隨便說了個理由。
李修遠一愣,極力回想,才想起這麼一回事,可他根本就沒將昭寧公主的話當一回事,如何會想到顧寧要退親的原因竟是這個。
李修遠想解釋,可他看著顧寧冷若冰霜的表情,聰明如他,當即意識到,顧寧這話不過是個借口,她當真是一點也不願意嫁給他。
顧寧和李修遠之間的談話內容雖並不愉快,可他們兩人都是情緒內斂的人,遠遠看著,兩人男才女貌,竟十分登對,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兩人聊地十分融洽。
青蕪遠遠看著顧寧和李修遠親密地站在一起,有些為自家主子著急,她竟不知道姑娘還有個未婚夫,那自家主子豈不是沒戲了。
想到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姑娘,對方卻有心儀的人,即使是一向冷清的青蕪,也忍不住有些同情自家主子了。
昭兒看著一向麵癱的青蕪臉上竟然出現著急的表情,有些稀奇,道:“你這是怎麼了?”
青蕪看了一眼昭兒,就腳步匆忙地離開了花園,她得和主子說說這件事,主子到底知不知道,未來世子妃都要被人拐跑了。
“哎……”昭兒看著青蕪轉眼就消失在花園轉角,嘀咕了一句:“真是怪人。”
即使是猜到了顧寧的想法,李修遠還是想做最後的爭取,他澀然地開口道:“修遠並沒有攀附公主的想法,寧寧,你……”
顧寧打斷他接下來的話,泠泠黑眸不含情緒地看著他道:“李公子,我們的婚約就此作罷吧。我會與父親說明這件事的。”
李修遠似乎嚐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他眼中的所有情緒褪去,身上似乎覆蓋了冰雪一樣冷寂。
他直直地地盯著顧寧,艱難地問出他心中的那個猜測:“你是不是心悅於其他人?”
顧寧剛想說沒有,可腦海裏去突然閃現一張熟悉的麵孔,一下子愣住了,就沒有及時回答李修遠。
而李修遠一直注視著顧寧臉上的情緒,見她如此模樣,心中隱隱已經有答案了。
李修遠微微閉目,斂去眼中的痛恨與憤怒,再睜開眼時,他目光平靜地看著顧寧道:“三姑娘,你先容我一段時間,我與家父商量好了,就將訂親信物交還給你。”
顧寧與李修遠的婚事雖沒有向外透露,可兩家還是交換了信物,作為憑證。因此前世李家才能以顧寧未來夫家的身份替剛剛喪父的顧寧撐腰。
說完,李修遠就看也不看顧寧,帶著一身的清冷,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八角亭。
守在八角亭外的白芷見顧寧與李修遠不歡而散,臉上還一副呆愣的表情,更加疑惑了,姑娘既然不舍得李家公子,為什麼還要與李家公子解除婚約。
伯府外,李修遠剛要登上馬車,貼身小廝就將一個盒子遞給他,道:“大少爺,這是白芷讓小的交給你的。”
李修遠腳步一頓,接過盒子,上了馬車。
馬車內,李修遠垂眸看著靜靜躺在絲綢上的一半鴛鴦佩,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紅木盒子上,如困獸般不甘地喊道:“顧寧!”
回到李府後,餘氏聽到兒子回來了,就趕緊讓人將兒子叫到她麵前。
李修遠雖然心中不順,可他對餘氏一向尊敬,隻能忍住心中的疲憊,向母親請安。
餘氏一見到李修遠,就拉著他的手,急切地道:“怎麼樣了,你有見到顧寧嗎,她對你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