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流芳湖中央,有一座風雅的小瀛洲。小瀛洲上有一座高聳入雲的樓閣,喚作“朝雲樓”。在樓閣的每一層的四個簷角上都會掛著繪著花鳥或是山水的燈籠,垂著澄黃色的流蘇,在入夜時分便開始不由自主地發出柔和的光芒,倒映在四周的湖麵上,顯得風韻悠然。
這樣一座氣派的樓閣,它的主人是一個醫仙。
她的名字叫南辛。
她常年居住在這座樓閣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的職責所在便是救治來來往往到這裏來求診的人。隻要邁進這座朝雲樓,不論是德高望重的上神,還是尋常的小仙,她都會不分貴賤地耐心為她們看診。從她接任樓主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休憩。
她表麵上大氣沉靜,溫婉嫻靜,實則是活潑善良,且內心極其渴望能夠走出去瞧瞧山川河流,花鳥蟲魚,虹彩雨霧。但卻因為自己職責所在,不得不禁錮自己在此。所以,便隻能每次早早地跑到朝雲樓的頂樓,看著初陽從地平線升起的第一瞬,被其玄妙的絢爛所吸引。
傍晚過後,用過晚膳,她又一次坐在窗邊朝遠處看去,思忖著又是一年春色降至。
雖然已經二月份了,卻仍然是春寒料峭,不時還會突然瓢點雪花,不懷好意地讓提前穿上春裳的人著個涼。從朝雲樓的頂樓看去,大地卻還是依稀泛上綠意,也不時有早春的燕子停在朝雲樓的屋簷處啼叫。
此時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雲層壓著低低的,仿佛就快碰到樓頂一般。
盤腿坐在窗邊的南辛板著手指,算著花朝節的時候。
然而,數著數著竟然就這般睡了過去。
等到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下是她熟悉的柔軟的床榻,而她自己也和衣躺在了被窩裏了。她費力地直起身子,揉揉眼睛,向簾幕看去的時候,才發現門口坐著一個抱著寶劍,一身勁裝的男子。她靠著牆壁,微微頷首閉目休憩,眼簾下麵好像有不輕的青影。
她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下意識地踮著腳尖就往他那裏走去。
可她還沒走到,抱著劍的男子就突然睜開眼睛,正正地撞進她的眸子中。
南辛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醒嚇得差點摔倒在了地上,男子則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南辛順著他的動作,順勢就地也坐了下來,笑道:“你來啦?”
男子默不作聲,隻是木木地點了點頭。
南辛看著他一直不說話,也不惱,隻是又說到:“今年的花朝節又能看到一派萬紫千紅的景象了,真好,對吧,雲麓?”
從她的嘴裏口齒清楚地說出“雲麓”這個名字,一起一伏,一揚一抑,落在雲麓的耳朵裏的聲音格外好聽悅耳。
雲麓愣了愣,麵無表情地回應:“嗯。”
南辛揚起頭細細地打量著他,他麵部線條棱角分明,清峻冷漠。僅用一根發帶係住頭發,但鬢角出卻仍有幾根垂下的碎發。他微微低著頭,卻掩飾不住帶著風霜洗禮的成熟俊朗之氣,仿佛被打磨過的玉石一般堅毅。他明明生的極好,卻一直不苟言笑,就是一個死不開竅的榆木腦袋,不管跟他說什麼,都隻能應和。
她輕歎口氣,然後猛地站起,把手背在身後,往後跳了一步笑道:“走吧,用早膳去。”
雲麓起身跟在她的後麵。
樓裏的人看到雲麓在南辛的後麵,也都不以為奇,隻是又多端上了一份早膳。樓中人都知道樓主有一位劍仙好友,在每年的花朝節前後都會到樓中做客,數年不曾斷絕。無人知道他何時入樓,何時出樓,總是來無影去無蹤,耐人尋味。底下人都思忖著果真是一到花朝節,雲麓上仙就會到此,莫不是跟樓主有什麼約定。
也因此,不少人都暗暗地猜測兩人的關係。但一看到雲麓那張木頭臉,好奇心瞬間便褪去了八九分,更何況一年也不過三五天,日子一久,就什麼都懶得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