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席卷了一整個城市，枯黃的楊樹葉子落在街道上，被碾壓的時候，發出碎裂的聲響。空空的天空，沒有雲，也沒有太陽。空空的窗戶，還是不看的好。
“已經深秋了，這麼快……”洛瑾用一隻手慢慢支撐起身子，另一隻手拿過桌子上的水杯，送到嘴邊，冰涼的水沿著喉嚨一直向下，把寒冷帶到身體的每一條毛細血管中。窗外的楊樹，冷風卷過枝丫，失去生命光澤的樹葉飄然旋落。“嗬，很像生命的樣子呢，脆弱得仿佛一抬手就能夠毀滅……”放下杯子，洛瑾縮回厚厚的被子裏，眯了眯眼睛，伸手到枕頭下麵摸索著，拉出一張照片，細細地端詳了，放在胸口，閉上了眼睛。
“咚咚咚——”
“誰呀？”洛瑾的奶奶應著，打開了門。
“奶奶，是我，我來看看洛洛。她好點了嗎？”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麼？這個一向痞子氣濃重的家夥怎麼這麼彬彬有禮了？聽起來做作得很！哎，習慣了這個家夥惡劣的樣子，他偶爾洗心革麵一下，還真是不習慣了，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受虐傾向？
“洛洛在屋裏躺著呢。兩天了，也不怎麼見好，唉……”奶奶疲倦的聲音讓洛瑾的鼻子突然就酸酸的了。
“我去看看她。”
“好，你好好勸勸她，一天到晚不吃不喝的，這是要活活把自己餓死呀，問什麼也不說，她萬一有個想不開的，這讓我這把老骨頭怎麼活呀……”奶奶蒼老的聲音裏帶著著急，心疼，難過和非血緣關係的人所沒有的真正的愛。
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有人挨著她的身邊坐下來。
“洛洛？”葉瀾關上門，輕手輕腳地坐在洛瑾身邊，看著包裹在被子中的人：臉色臘黃，臉頰深陷，眼皮浮腫，原本柔順的長發被汗水打濕，淩亂地散著，有幾縷貼在臉上，說不出的憔悴。
“你來了啊。”洛瑾動了動眼皮，有氣無力地應著。
“嗯，你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起來把這碗粥喝了吧。”葉瀾低著頭輕輕吹著從廚房端出來的熱粥。
“我沒胃口。”洛瑾別開了頭，把滑落下來的眼淚輕輕蹭到枕巾上。
“沒胃口也好歹吃一點，你真以為你是金剛鐵打的，餓不死嗎？”葉瀾看著洛瑾緊緊抿起來的唇，知道這個樣子是喂不進去一點東西的，隻好先把粥碗放下，伸手撫上她的頭發，把自己的聲音放到最柔最輕，“洛洛，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我很好，”洛瑾頓了頓，磨了磨牙說，“不過，如果你能把你壓在我手上的爪子給我挪開，我想我會更好！”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跟我呲牙？你也不怕我衝冠一怒吃了你？”一如既往的玩笑話，裏麵卻是多了心疼。葉瀾一根一根撫摸著洛瑾露在被子外麵的手指，洛瑾縮了一下，反而被他抓得更緊，因為自己生病，身上沒什麼力氣，隻好隨他去了。
“不掙紮啊？難得洛洛這麼溫順，要不然……”說著，葉瀾湊近洛瑾，賊兮兮的笑容掛在臉上。
“你去死！流氓！”洛瑾用另一隻手抓過床上的毛絨玩具，砸向葉瀾的臉。
“喂！這樣很危險的，萬一我被毀了容，你這一輩子可就要跟醜八怪過了！”葉瀾輕巧地躲開洛瑾沒有什麼力道的攻擊，順便在她臉上拭了一把油。又瘦了，真沒手感，還是養胖點好。
“別胡說八道！誰要跟你過一輩子啊？其實，你的臉，不毀也夠醜的，毀一下說不定還是因禍得福呢！”洛瑾翻了個白眼。
“我醜？我的大小姐，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漂亮的人嗎？”葉瀾嫵媚地飛了個媚眼過去。
“我家蘇墨陽就比你好看……”洛瑾得意洋洋的聲音，突兀地斷在空氣裏，心髒是起伏的不僅僅是血液，還有鈍重的疼痛……
看著洛瑾瞬間暗下去的眼眸，葉瀾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靜靜地凝視著洛瑾無聲的哭泣，想起高二的時候，洛瑾的數學成績第一次沒有及格，她被蘇墨陽狠狠地數落了一頓之後沒有跑去末日光，而是跑到自己的房間把還在睡的自己拖起來大哭了一場。他記得她哭累了，靠在他懷裏喃喃地告訴他：“你知道麼？其實蘇墨陽很嫌棄我，嫌我長得不好看，不會打扮，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好……他說我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可是，這能全怪我嗎？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不在身邊了，從來沒有人教過我該怎麼穿衣打扮，該怎麼和人相處，我做錯了從來沒有人教過我怎麼樣是對的，我也隻是一個孩子，我不是萬能的……”洛瑾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是他還是捕捉到了她的最後一句話：“蘇墨陽喜歡的是李曉羽，即使她是那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