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李景瓏滿是血的右手手指間旋轉著金光箭,說,“你想提前決戰?”
青雄一聲冷笑,從街上騰空而起,化作金翅大鵬鳥,轉身飛走。藏身於暗處屋宇與廢墟中的驅魔師紛紛現身。李景瓏按捺不住,一手微微發抖,心道好險,若在這巷內打起來,沒有夥伴們相助,說不定便先被青雄擊斃了。
“你去哪兒了?”莫日根赤著胸膛,在鯤神的夢境席卷之下,驅魔師們都醒了,陸許提議出來找李景瓏,恐怕出事。
李景瓏茫然道:“我……”
李景瓏按著太陽穴,艱難回憶,阿泰說:“方才是鯤神的力量?”
“太強大了……”陸許喃喃道,“是真的麼?”
裘永思朝眾人說:“也許是真相,但也許也是部分的真相。”
李景瓏“嗯”了聲,陸許注意到他手上全是血,問:“手怎麼了?”
李景瓏皺眉,發現手中握著一張布條,展開後,上麵用血寫著四個字。
“隨機應變。”
眾人:“???”
那是李景瓏的筆跡,自己寫下字條,並握在自己的手裏,代表了什麼?
日升日落,鴻俊依舊倚在大宅前,望向外頭那蒼白的天空,朝雲則忠誠地守衛在他的身畔,什麼也沒有問,鴻俊不知在何時睡著了,夜半又突然醒來,便坐起身。房梁上響起輕微的聲音,白狐的尾巴垂在梁上,輕輕一拂。
“我錯了麼?”玉藻雲輕輕地說。
“人都會死的。”鴻俊倚在榻前,說,“看你為了什麼而死,生老病死,乃是天道。”
“像你娘一般?”玉藻雲又說,“她是我最佩服的女人。”
鴻俊問:“你後悔了?”
“隻是有點心神不寧。”玉藻雲答道。
鴻俊又說:“我確實曾有過那麼一瞬間的迷茫,既是妖,又是人,人族驅滅妖族,並非我本意。妖族屠戮人族,也不是我想見到的。”
玉藻雲說:“但事實注定了,我們都無法改變這一切。”
鴻俊輕輕地答道:“我爹與我娘算麼?”
玉藻雲道:“但他們都死了。”
鴻俊說:“狐王,你願意當一道燃燒生命,去照徹黑暗與長夜的光;還是當一場綿綿無盡,落在這大地上千年萬年的陰雨?”
玉藻雲:“……”
玉藻雲躍下房梁,落在榻畔,鴻俊出神地說:“說到情知必死,沒人能比我更明白,曾經我把與景瓏、與驅魔司的每一天,都當作生命裏的最後一天。”
“在長安的日子,現在想起來真美好啊。”鴻俊說,“就像春天裏綻放的花、秋天漫山遍野的紅葉,雖然很短暫,但我都看見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百年之後,我與李景瓏都會離開,不像你們一樣,能見證每個未來的發生,見證那注定的死亡……”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鴻俊側頭注視玉藻雲,說,“我依舊相信——”
太陽升起來了,遠遠的傳來一聲鳴叫,打斷了鴻俊的話,他一翻身,帶著千機鏈從榻上下來,問:“鬼王呢?”
“等待著你。”戰死屍鬼王在門外說,“我是個固執的人。”
鴻俊收起斬仙飛刀與五色神光,哪怕他尚未能駕馭它們,如今的他更無法與青雄一戰,他推開門,這天是個晴天,陽光頓時傾泄進來,落在他的身上。
“走罷。”鴻俊道。
李景瓏與眾驅魔師離開驅魔司廢墟,眾人整理行裝,朝陽萬丈,李景瓏攤開手,低頭望向自己手中布條。
“各位。”李景瓏轉身,麵朝眾驅魔師,說,“雖然兵法有雲,不打無準備的仗……”
眾人靜靜地看著李景瓏。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李景瓏又說,“哪怕刀山火海,我也得相赴,懇請各位兄弟追隨。”
眾人齊聲喝彩,李景瓏轉身,翻身上馬,驅魔師們紛紛上馬,迎著朝暉,朝明堂馭騎而去。
嘶聲震天,明堂後,近十萬妖獸等待中,金翅大鵬展翅盤旋落下,祭壇周遭圍滿了妖獸。袁昆安靜地站在祭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