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趕忙接話:“叔叔,奴家不怕累,一日挑個幾十回水也累不死人。”

順娘看向娟秀的嫂子,那舍得那一付瘦削的肩膀被挑水的扁擔那樣磋磨,於是搖搖頭說:“不行,嫂嫂還得照顧兩個孩兒,還要洗衣做飯。”

劉氏想了想說:“若是實在尋不著合適的,為娘看就租那個便宜的好了,洗衣做飯,為娘可以幹,你嫂嫂隻管挑生發種生的水就行了,即便發了三五十斤的種生,也不過是一二十桶水的事情。”

順娘還是搖頭,說:“這搬家是大事,務必要找一個可以長住,又符合我想的那些的屋子,我想再找找看再說,不是還有兩日麼。”

“那……就按孩兒的意思再找找吧。”劉氏最終鬆了口道。

心裏揣著找房子的事情,順娘今夜睡得不安穩,次日寅時不用她娘叫,已經醒了,照例拿上昨晚拌好的魚食,魚竿,魚簍,以及砍柴的全套裝備出了門兒。

已經是七月底,晨間的空氣已經帶了些許涼意,柳山下河裏的魚兒也好像跟著懶得動彈了些,順娘今日隻釣得了一大一小兩尾魚,砍了一擔柴提著魚簍回家,順娘忙忙地吃完了早飯,交代了老娘和嫂子在家繼續給豆芽澆水,以及收拾搬家要帶走的東西,便擔著柴提著魚進城了。

今天去宋家正店見了宋玉姐,順娘把柴和魚賣了,得了二百五十文錢,沒跟宋玉姐說兩句話,便向她辭行了。

宋玉姐說自己本想請順娘吃會兒茶說會兒話再走的,不曉得順娘為何急著要回去。

順娘便對她說,這兩日家裏忙著搬家,說不定要耽擱幾日,下一次進城要等些日子了。

宋玉姐順嘴問她可需要自己幫忙,比如說幫她在汴梁城裏找個房子。

順娘搖頭拒絕了,老實說自己現在家中的積蓄不夠在汴梁城裏租房子,她對宋玉姐的好意表示了感謝,說等到她以後有錢了,再找宋玉姐幫忙在汴梁城裏租房子吧。

宋玉姐頓了一下,沒有把自己可以免費提供住房給順娘的話說出來,這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她在汴梁城裏可是有好幾處房產,要挪一處出來給喜二郎住簡直不要太容易。可她想了想還是作罷了,她覺得自己雖然有能力可以幫助喜二郎,但她不想看到一個什麼事情都依靠她的喜二郎,她覺得自己要是那樣幫他,倒是害了他。在宋玉姐心中,認為一個男子不管年紀大小,都應該有獨擋一麵的能力,要是什麼都靠女人,這樣的男子她不會喜歡。

“好,你回去把家裏的事情辦妥當再來罷。”宋玉姐最後如此對順娘說。

順娘重重地點點頭,答應了,這才辭別了宋玉姐回家去。

她趕在了晌午時分回到楊柳鎮,回家隨便吃了點兒粥菜,就頂著日頭出門兒了,去跟昨日見到的那些房東見麵,再講一講價,打算比較一番把房子給定下來。

好巧不巧的是,昨日她相中的那帶水井的一月兩貫錢,兩月一付的房子房東已經租出去了,租給了一個做幹貨買賣的人。

而她娘中意的那八百文錢的院子也給人租下來了,剩下的房子就隻有那個一月一千五百文,半年一付的,還有一個一千文,兩月一付的。這兩個房子,頭一個即便順娘想租下來也租不起,一月一千五百文,半年就是九貫錢,喜家全部的積蓄才四貫錢,根本就不夠。剩下那一個院子沒有水井,不臨街,一次付兩貫,實在不是順娘心中稱心如意的房子。

但此時已經日頭偏西,要是不定下一處來,明日就是何家娘子要求喜家搬走的最後一天了,明天要是這一處不合心意的房子再租出去了,何家人來把喜家的東西扔出去,一家人流落街頭,可不是給人看笑話麼?

順娘和房東站在街沿說話,她有點兒猶豫,那房東就說順娘要是滿意,就給二百文把這房子下定,免得他明天來已經租給別人了。

哎,要是何家不限期讓喜家搬出來,她是絕對不會定下這麼一個房子的,順娘心中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正躊躇的時候,忽然身後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叫她:“喜二哥,你在這裏做甚麼呢?”

順娘回頭,見是書生陸展,他手裏提著一個酒葫蘆,看起來是才去前麵的小酒店打了酒。

“陸大哥。”順娘向陸展拱拱手,接著說自己在跟麵前的男子談租房的事情,喜家要搬家了。

陸展就問順娘住得好好的,幹嘛要搬家。

順娘把何家娘子說的理由告訴了陸展,陸展搖頭說那何家娘子也是太苛刻了,怎麼還要限期三日讓人搬家的,然後他又順口問順娘可找著合適的房子了。

順娘就告訴他,眼前正談著呢。

陸展看了看那房東,把順娘拉遠幾步低聲問她那人的房子租多少錢,讓自己這個本地人幫順娘鑒定鑒定,看是否那人要價太高。

順娘就告訴他了價錢以及房屋的情況,陸展便告訴順娘這價錢高了,說按照順娘說的那房子的情況至多給個六七百文一月就差不多了。

“哎,小弟正是不甚滿意那房屋呢,可那何家又限期讓咱們搬家……”順娘歎口氣道。

陸展問:“那你想要個甚麼樣的房屋,又出得起多少價錢?”

順娘說:“要個臨街,最好有水井的院子,即便貴些,兩貫錢一月也使得,隻是一月一付最好。”

陸展“嗯”了一聲,低頭沉思,忽然一拍額頭,笑起來道:“我怎的忘了,我那丈人的鋪子隔壁有一間堆放雜物的屋子,也臨街,後麵有個小小院落,間壁就是他的殺房。殺房外邊有一口井,若是他肯租你那間屋子,你盡可以去他那邊水井挑水,畢竟隻有一牆之隔。隻是他從未將那房屋出租過,也不曉得他肯不肯租出來。要是他肯租,價錢必定不會要太高,你也曉得,他是個粗豪的人,不將些微小錢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