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乙麵色難看,說:“我謝乙乃是楊柳鎮的上等戶,我家二娘乃是我的掌珠,劉娘子這一番鬧,鎮上的人該如何恥笑我家二娘,恥笑我謝乙,聯姻了一個下等戶,還送了如此多的陪嫁過去,還沒討得好。喜二郎,你摸著良心說一說,我跟我娘子還有二娘待你如何,待喜家如何?劉氏是你娘,你自己看著辦,是要她那個娘,還是要我的女兒,你今日就給我個準話!”
順娘心中早有計較,打算趁著這一次的事情,就跟老娘分家,自己索性去城裏租個院子,接了娘子去住,順便把那石炭買賣做起來。
“嶽丈,我心裏早有主意,必然不會再叫娘子受委屈的。”
“哦,是何主意,你說來聽一聽。”
順娘就把自己的打算對謝乙夫妻說了,並說因要去做石炭買賣,要是進城租房恐怕錢不太夠。
謝乙就說他可以借三百貫給她,但求她能夠從此帶了女兒離開劉氏那個惡婆婆,讓她女兒過上安穩舒心的日子。
順娘:“我這就去瞧瞧娘子,這事情我會給娘子,還有嶽父嶽母一個交代的。”
謝乙無奈揮手:“你去罷,哎,二娘今早才退了熱。”
順娘心急火燎地上樓去,直接走到謝二娘往常在娘家的那間閨房門口,接著推開了房門,就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她倚靠在床頭,蹙著黛眉憔悴的模樣。
“娘子……”順娘心中難受,一見她那樣心裏痛得不行。
謝二娘也看到了風|塵仆仆,滿頭大汗的順娘,那蹙著的黛眉一下子就展開了,臉上現出欣喜之色道:“官人,你……你可回來了……”
順娘三兩步走過去,就看到了謝二娘被燙傷的雙手,其中一隻手上皮都破了,露出粉紅的肉,另一隻手上也是一大片紅。
不用問,這就是自己那個便宜娘的“傑作”了,能燙得那麼狠,一定是才燒開的茶湯,她叫謝二娘捧了去,接著故意打翻茶碗,讓那滾燙的茶湯燙了謝二娘的手,後麵就解題發揮了,說謝二娘不滿意她才故意打翻茶碗。
再後來,肯定也就是像嶽父謝乙描述的那樣了。
吵鬧上吊,逼得謝二娘回了娘家,她自己躺床上裝死,意圖既收拾了謝二娘,也給謝二娘安上一個不孝的名聲。若是謝乙夫妻不滿意她那個婆婆,就會遷怒到順娘身上,甚至要是他們因為愛女心切,要順娘給個說法,順娘給出的說法又不能讓謝乙夫妻滿意的話,說不定謝乙夫妻就不讓順娘接女兒回去,如此一來,順娘也會跟謝乙夫妻產生矛盾。
隻要這矛盾開了頭,彼此心中有了嫌隙,時間一長,順娘跟謝二娘也會感情出問題的,若是以後鬧到和離那最好了。
劉氏打的如意算盤大概如此,順娘稍微動腦子想一想也就想到了。
隻是,順娘還是覺得她那個便宜娘真得是智商不高的村婦,她就隻有些小聰明,然後就是各種撒潑耍賴的手段,最後就是女人鬧事的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了。這一次,她跟謝二娘鬥,甚至用上了最後的大招上吊,若是沒用的話,那她大概也就是沒招了吧。
“娘子,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當日離開之時,就該讓你回娘家的。”順娘伸手握住了她肩膀麵現痛色道。
“……”謝二娘接不了順娘的話,因為她的確是受苦了,遭遇了劉氏的辱罵,遭遇了被滾燙的茶湯燙手,還遭遇了劉氏的推搡。還有當劉氏拿著繩子去上吊時,驚動了隔壁梁家的人,柯氏站在劉氏那邊叱罵她不孝,還有杏花的冷嘲熱諷,以及梁三郎眼中的那些幸災樂禍,都深深地刺傷了她。
以前,她曾經認為自己的心足夠強大,也足夠有勇氣,因為她竟然敢跟順娘那麼個女子相愛成親,可遇到了劉氏的胡攪蠻纏,柯氏的斥責,杏花的冷嘲熱諷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遠遠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
她同樣很在意臉麵,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她受不了被人恥笑她跟劉氏婆媳關係不和,受不了這才新婚就被劉氏刁難,鬧騰得一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了,紛紛議論劉氏說的那順娘娶了媳婦忘娘的話是不是真的,還有她這個一貫被驕養的謝家二娘是不是自恃家裏有錢就不把劉氏那個婆婆當回事,不孝順她……
良久,她對順娘說:“你回來就好了,你回來我這心就落地了,覺著有了依靠,再也不慌了。”
順娘將她擁在懷中,切切道:“娘子,你放心,我不會再讓我娘傷害你,我已經決定了,明日就進城去找個院子租下來,你跟我先進城去住著,我要跟我娘分家。”
聽到順娘要帶自己離開楊柳鎮,跟婆婆分家,謝二娘卻道:“我雖也想進城去跟你一起,就我們兩人過些安靜的日子,可我怕被人說你跟我成親不到一月,就要跟你娘分家,就要搬家,到時候我們一定會被人認為不孝順了。”
順娘本以為自己這麼說了以後,謝二娘會高興的,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對此持反對意見。
愣了愣,她問謝二娘:“那你是說一說你的主意。”
謝二娘道:“再怎麼也得在楊柳鎮呆個一年半載,等此事風平浪靜了,別人也不說了,咱們再搬吧。”
順娘皺眉問她:“那你就不怕我娘再跟你鬧?再欺負你?”
謝二娘:“我怕,可……我也怕被人說不孝。”
“不行!”順娘搖頭,“我可不想再有第二回,一回到家裏,就見到你受委屈,見到你受傷。這一回的事情你聽我的,我定要跟我娘分家,你說的那什麼孝順,我認為是給那些值得孝順的老人的,而不是跟我娘那樣一個耍手段耍威風欺負媳婦的村婦。這一次的事情不能那麼簡單就算了,否則,我娘一定會變本加厲的,這一次一定要讓她受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