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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娘去請了左家醫館的左雲益來替劉氏瞧病,果然,那左雲益告訴順娘,她娘這是因為摔傷之後,還傷到了腦子裏麵,他要給她針灸清除淤血,再開些活血化瘀的藥給劉氏吃。如此一個月之後,待到劉氏的病情穩定下來,再換著藥吃,可以慢慢地恢複。

自然,順娘要問這個慢慢恢複是需要多久,可以恢複到劉氏摔傷之前那樣,可以說話,可以走動嗎?

左雲益告訴她,經過自己的醫治之後,劉氏能夠活下來已經不錯了。至於偏癱失語的病人,他是很少看到能夠恢複到之前健康的樣子。但護理的好,也不是沒有可能,有恢複得差不多的,比如能夠重新站起來走路,當然腿腳不如人好的時候那麼靈便,但可以走。說話呢,也能說,可也是不夠利索的。至於恢複的時間,護理得好,三五年之後就會有起色,這也是看個人,同樣的護理,因為人的身體素質的不同,有些人需要十幾二十年才能夠恢複到受傷前的樣子。

總之偏癱失語的病人,以維持生命,活下去為第一要務,以盡量多活得長一些為第二要務,至於恢複到能站起來能說話為最末要務。

對於這個左大夫說的話,順娘完全能夠理解,那就是偏癱失語病人臥床之後,因為少活動,偏癱的肢體就會慢慢萎縮,還有抵抗力也要下降,更容易生病。其次,失語之後,無法跟人正常交流,心情一定不會好,特別是劉氏這麼個愛串門,愛熱鬧,愛八卦的人。這兩樣加起來,可以讓一個健康的人迅速變成亞健康狀態,甚至病態,身體機能越來越弱,若是生個病什麼的,再引發並發症,那麼去地下閻王老爺跟前報道真是特別容易。

“好,一切都依左大夫說的辦,左大夫盡管開方子,有好藥也用上,甭管多少錢。”順娘看向左雲益切切道。

左雲益點點頭,隨即讓跟隨的徒弟開了藥箱,拿出銀針來替劉氏針灸。完了,又開方子出來,讓喜家人拿去抓藥。他說,自己接下來連著一個月會來喜家,讓順娘每日下午派人去左家醫館接他,他來給劉氏針灸之後,再送他回去。

順娘都答應了,付了診金,再親自送左雲益出去,到了外院,叫石頭趕著牛車送左雲益和他徒弟一起回左家醫館去。

自打劉氏偏癱失語之後,喜家的兩個兒媳婦就忙碌起來了,兩人要排班去劉氏跟前伺候,伺候她吃喝拉撒,外帶熬藥喂藥,以及給她按摩身體。

劉氏稍微緩過勁兒,頭上傷口好了,拆了布條之後,就開始拒絕謝二娘去她跟前伺候了。

她雖然說不出來話,身體的右邊也不能動,可她會用左邊可以活動的手去打翻謝二娘端著去的飯和藥,也會用左腿蹬翻謝二娘端去給她洗腳的水盆,當然她看向謝二娘的眼光也是異常憎惡的。

謝二娘見婆婆這樣,非常傷心難過,可她卻不敢說一句話,隻是默默地紅了眼圈兒。

這種事情發生了兩次之後,謝二娘就不敢去劉氏跟前伺候了,順娘呢,知道了就安慰她,讓她別放在心上,說她娘就是個偏執的人,或許是這不能走動,不能說話之後,心情煩悶才這樣,日子長一些就會好些的。

謝二娘就也聽進了去了順娘的話,畢竟她已經覺得婆婆偏癱失語跟自己有關,心裏懷著愧疚了,哪敢還埋怨婆婆這這樣對自己。

隻是,她沒有想到,婆婆還做出了比這過分的事情,那就是棗樹街的鄰居們曉得了劉氏摔傷偏癱失語之後,都紛紛來喜家探望她。這裏頭有戴勝的娘子還有她女兒,以及卓老太太帶著桌家的女兒和孫女兒們,還有左鄰右舍跟喜家來往的兩家人……

這些人來探望劉氏,問起她怎麼好好的摔傷偏癱和失語了,她就會拿能動的左手比一比一個二字,又指著在跟前端茶待客的謝二娘,很是悲憤的樣子。

她這麼一指,一表演,來探望劉氏的各家女人們焉能不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

那意思就是她這樣是因為她的兒媳婦,也就是喜順的娘子啊。

謝二娘發現了,尷尬不已,可她卻不能為自己辯解,說這純粹是婆婆胡說八道,她摔傷偏癱失語跟自己完全無關。

而這些女人們回去之後,再添油加醋地一說,謝二娘在棗樹街住著的住戶眼中就成為了一個外表看起來嫻淑溫柔,然而卻是內裏狠毒的女人,這樣的女人為何那喜順還當成個寶貝|寵|著呢。更有人說謝二娘嫁給喜順之後大半年肚子裏都不見動靜,一定是因為蛇蠍心腸,平時壞事做多了的原因。

這個女人對婆婆不孝順,又不生,喜順就應該休了她另娶。

諸如之類的流言幾天之內就塵囂直上,謝二娘出去買菜也聽到了,回來之後,她氣得直哭,連晌午飯都差點兒給耽誤了。

順娘回來吃晌午飯,才發現還沒做呢,就去找到謝二娘,見她在臥房裏哭得厲害,便問她這是怎麼了。

忍了好久的謝二娘再也忍不住了,就把婆婆對自己做的那些事都說了,還有街坊領居們說的那些不堪的流言也說了。

順娘一聽,心裏也生氣,心說這個便宜娘都那樣了,還不消停呢。

難道她就沒看到,自從她偏癱失語之後,這短短半個月,謝二娘的下巴都尖了。還有,自己跟謝二娘這半個多月也都沒有妻妻生活了,可見她這一回出事給了兩人多大的壓力。

無奈,順娘隻得去見劉氏,打算跟她講一講道理,讓她別再這麼仇視自己的娘子。

畢竟劉氏雖然不能開口說話了,可是她卻是能夠聽到的。

自從發生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後,順娘跟劉氏說話,也是盡量放柔聲音,放低身段兒的。

她說:“娘,您這樣不好,二娘也是一番好意,您這樣對她,豈不是在怪她麼。要怪,您就怪我呀,是我讓您摔傷的。娘,我求您別怪二娘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