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娘在開封府衙的牢房裏呆了一晚上就憔悴了不少。

這讓一早就跟馮珍一起來探監的謝二娘看了忍不住紅了眼圈兒,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不哭, 告訴順娘不要擔心, 馮珍會幫忙的。馮珍說隻要順娘是清白的, 她絕對不讓順娘含冤。

順娘道:“我沒有想到我發了回善心, 竟然有今日的禍事, 我就想讓馮小娘子幫我澄清我跟雷家兄弟在去鶴山買石炭之前並不認識, 他們也不知為了什麼要冤枉我,將我牽連在裏頭。”

馮珍聽了就讓順娘把當年去鶴山首次買石炭的情況都仔細說給她聽一聽。

順娘對當年第一次帶著黑娃去鶴山買石炭的事情記得很清楚,便一一說給了馮珍聽。

馮珍聽順娘提到了販香的陳家兄弟, 就問順娘可跟那陳家兄弟還在來往,順娘說還在來往。

她又問順娘可記得當初碰到陳家兄弟的地方日期,順娘說記得, 就說給了馮珍聽。

馮珍聽完點點頭, 說她這就去求見開封府尹吳奎,讓順娘別太擔心。

探監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謝二娘抓著順娘伸出柵欄的手舍不得鬆開, 最後還是在馮珍的解勸下才依依不舍地鬆了手。順娘讓她別擔心自己, 回去後好好跟老娘和嫂子說話, 盡量撿輕鬆的說, 還有買賣上的事情, 讓那些掌櫃和賬房如常安排就可以了。

謝二娘眼裏包著淚水答應了,跟在馮珍身後出去了。

從開封府衙出來,謝二娘坐著石頭趕的騾車回謝家去。

馮珍則是去求見開封府尹吳奎, 她讓謝二娘回家去等消息就行。

吳奎聽了屬下的稟告, 聽說殿前都指揮使馮義誠的女兒馮珍求見,他也知道有這麼個人,便讓屬下去帶她進來。

馮珍見到吳奎拱手一禮後,吳奎讓手下搬了凳子來給她坐,請她坐下說話。

大方坐下之後,馮珍就把來意說了,她也不諱言自己跟順娘相識,是來替順娘懇求吳奎可以明察秋毫,不要被奸人蒙騙,讓官聲受損。

馮珍提出來了疑問,就是雷家兄弟的供詞是否可信。因為她有證人可以證明順娘在第一次去鶴山買石炭之前跟雷家兄弟等人並不認識。而且當初雷家兄弟給順娘寫的保證書以及雇工合同也可以說明問題,那個日期可是比順娘第一次去鶴山買石炭的日期要延後得多。所以,她覺得雷家兄弟的供詞是有問題的。

這吳奎也不是個昏官,聽完了馮珍的話捋著下頜胡須想了一會兒說:“本官必會徹查雷大郎等人的證詞是否屬實,絕不讓人含冤,也不讓人藏奸。”

馮珍點點頭,說了感謝的話,隨後便告辭而去了。

吳奎則是調派人手去重新查雷家三兄弟的證詞。

一晃十幾日過去,順娘在牢裏度日如年,期間宋玉姐還來探望過她,給她送來了宋家正店的招牌菜吃。

宋玉姐在牢房外一坐,隔壁的那些牢房裏的犯人們眼都直了,也沒人大呼小叫了。

順娘見此,便叫她以後都不用來了,因為那些男人們的眼光都能把宋玉姐給拆吃入腹了。

宋玉姐笑著說自己自從成為宋家正店的東家以來,沒有哪天不遭遇到這樣的目光的,早已經習慣,一點兒都不會覺得不自在。她隻是覺得這牢裏味兒不太好,而順娘已經半個多月沒洗澡沒洗頭,想必也是難受得很。

順娘嗬嗬笑,說自己身上味兒大,別把她給熏著了。

兩人之間其實有好多話要說,比如順娘想問她在曹綺紅和馮珍裏頭挑上誰了,宋玉姐想問順娘怕不怕,了解這一次為何會被雷家三兄弟誣告嗎?以及可想到了,告她跟賊人勾結的苟言是否被人指使。

其實宋玉姐想問的話,順娘不是沒有想過,她也托付了馮珍去查。

“姐姐,多謝你來瞧我,我吉人自有天相的,等我出去了,我請你吃飯,這汴梁城裏的酒店隨便你點,或者讓我做拿手菜都可。”順娘把宋玉姐提來的食盒裏麵的飯菜一掃光之後,擦了擦嘴笑道。

“好,等你出來了咱們好好聚一聚。還是那句話,別怕,在你身後還有好多人的。還有,我們會去幫你查出誰在背後害你的,馮小娘子昨兒來我店裏跟我說,她正在查呢。”

“你覺著馮小娘子如何?”

“還不錯,是個熱心腸。”

順娘待要再說兩句,牢頭過來告訴宋玉姐,探監的時間到了。

宋玉姐隻得起身,囑咐了順娘幾句,拎著食盒三步一回頭的出去了,順娘目送著她嫋娜的身姿遠去,心裏也頗多不舍。

馮珍還沒有來告訴順娘她查出來是誰在指使的苟言誣告順娘跟雷家三兄弟勾結,開封府尹吳奎就升堂宣判了。

他判雷家三兄弟為劫匪,劫掠去鶴山買石炭的苟言等人,本應為死罪,看在他們認罪招供,各脊杖二十,刺配二千裏外牢城。另外籍沒三家的家財賠償給原告苟言,三人的妻子也將被流放千裏外服勞役三年。

至於雷家兄弟指認順娘跟他們勾結一事不實,經查證為誣告,故而加刑杖十杖,雷家三兄弟要被脊杖三十,然後刺配二千裏西北的牢城。

順娘因為包庇盜賊雷家三兄弟,則是被判杖責七杖,另外籍沒其在汴梁城的家財充公。

這個判決出來,讓順娘目瞪口呆,她完全想不到會這麼重。

宣判這一日,馮珍陪著謝二娘,還有石頭等人都在堂下旁聽,聽完宣判之後各個大呼冤枉。

吳奎在上頭聽到,並不言語,隻是一麵派人將順娘按倒打了七杖,一麵派人去查封順娘的房屋鋪麵,將家財全部充公。隻是在那些衙差出去之前,他交代了一句,可以讓喜家人等拿走最基本的換洗衣裳,以及女人的首飾頭麵,另外不許動手傷到老幼婦孺。

順娘在堂上咬著牙受了七杖,痛得滿頭冷汗。

在被馮珍和謝二娘扶著出去時,吳奎在她們身後說了一句:“本官也是秉公辦理,吃君之祿忠君之事而已。”

馮珍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曉得這句話是吳奎對著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