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河在這個周末下起了持續性的小雨,淡淡的灰雲籠罩了天空,夏雨如酥,絲絲雨滴劃出傾斜的弧度,密密麻麻布滿大地。受夏季太陽靠近北回歸線南太平洋亞熱帶季風影響,以及因溫室氣體排放使臭氧層愈發遭到破壞的今天,九八年洪災之後,南方的這座小城,已經很少有這樣的陰雲稠密的小雨。即便是有雨,也是在幹旱了許久後,經過長江水係的均勻調控,下的陣雨或者大暴雨。持續時間沒那麼長,帶給人們的影響也不會有這種連綿小雨給人一種陰雲壓頂。
方俊龍拿著一杯咖啡,在晚上9點多鍾還在刑警大隊的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麵的雨勢。雨勢最開始很大,劈裏啪啦,打著窗外的梧桐樹葉,滴落在窗上的遮雨板上,順著屋簷落入下水道裏。
隨著剛開始那一陣大雨過去,雨滴逐漸小了起來。淅淅瀝瀝,沿著窗子滴落出無數奇異的花紋,又漸漸滑落下去。
“破案的關鍵點,到底在哪裏呢?”
方俊龍苦思冥想。
公安機關對於命案必破,此案又牽連很大,方俊龍現在一門心思放在了案子裏,這幾天為了找到突破口,差點熬白了頭發,可是再怎麼想,都找不到那關鍵性的一點。
他轉過頭,辦公室裏有塊白板,案情很清晰地放在上麵。猶如一顆大樹,從樹根到主幹到枝幹甚至樹葉的脈絡,都已經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其中最突出的那一點,就是犯罪現場那枚指紋的來源。
其實方俊龍也清楚,一個懂得仔細清理案發現場的凶手,是絕不可能做下留一枚指紋這麼愚蠢的行為的。再加上周運凱的課桌上,的確有被人複製指紋後所留下來的痕跡,這就大大說明了指紋是被故意放上去這一點。
但是方俊龍憑借刑警的直覺,哪怕周運凱已經逃脫了嫌疑,他卻也依舊認為周運凱可能參與在其中,隻是不知道他在扮演著什麼角色。
因為道理很簡單,凶手為什麼不去找一個普通人的指紋,偏偏找上他?
凶手如此大費周章地破壞周運凱班級裏的鎖,躲過重重監控,特意去周運凱的桌子上找那枚指紋,用意到底何在?他是如何躲過監控的,又是如何準確找到周運凱的桌子?那桌子上,又沒寫他的名字。
方俊龍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這個凶手,會不會就是雲城一中的一名工作人員?在放暑假的時候,什麼人跑到學校裏最不受懷疑?自然是學校裏的從業人員,因為在放假的時候,這些人同樣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比如值班,比如開會。
在暑假期間,學校裏出現一名學生,反而會比較顯眼。但出現一名學校裏的員工,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且這些人一定會知道學校裏監控位置,也很可能會知道周運凱的課桌。
想到此,方俊龍立即打電話通知屬下。
在方俊龍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周運凱得知刑警隊檢查監控一無所獲後,與張邵安討論了不到幾分鍾,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7月28日下午,周運凱泡了一壺茶,在張邵安的書房裏靜靜地看著外麵的雨。張邵安的書房布置得很有意境,老氣橫秋,進門就看到右邊牆上掛一個大大的道字。左手邊是練毛筆字的台子,上麵擺得整整齊齊,在不練書法的時候,張邵安會把房間打掃得很幹淨,連一滴墨都沒有染在外麵。台子旁邊就是一個很大的書桌,下麵第一排第二排碼了數百本關於數學和物理知識的書本,上麵中間那一排則是一些曆史書籍,最上麵那一排,便是很多關於宗教方麵的資料文獻。
閑暇時候,張邵安喜歡研究佛道。窗台下,就是他的書桌。張邵安是八金剛裏唯一一個擁有屬於自己書房的人,因為他的思想境界一點都不像個少年,反倒如一隻睿智的老猴,事實洞察,知識豐富充滿了智慧。
這一點,連周運凱都比不了。周運凱能稱得上一隻狡猾的狐狸,但絕對不能說是一隻做事老道,睿智成熟的老猴。從他行事不擇手段,偏愛奇謀詭計,就能看出這一點來。
書桌旁有一整套茶具,那是張邵安的叔叔送給他的。張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豪門望族。家裏的人不是做大學教授,就是一代儒商。唯一從政的,就是張邵安的父親,如今在省農業廳二把手的位置,地位顯赫,官威很高。
也就隻有這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張邵安這樣思想境界極高的人出來。
“林明說,刑警隊查了幾天,都沒看到可疑的人在觀察監控的位置。”張邵安坐在書桌前,擺弄著那套茶具,將開水泡好,又將杯子洗了好幾次,才開始泡茶。
周運凱手裏的是瓷杯,隨便把茶葉放到裏麵加開水泡的。他其實不是很明白茶葉不就是用來泡的,為什麼不能直接把開水衝到裏麵喝,而一定要經過那麼多道繁瑣的程序。最後才弄出那麼一小口茶來,意義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