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滄瀾居裏明麵上雨果是老板,但是雨果堅持親自對店裏的菜把關,往往整日紮在後廚,所以童家鎮的人們大多數隻有在滄瀾居開張與關張時,才能和這個眉眼間滿是誠懇的小老板照麵,打上幾聲招呼。平日裏一應采購,打掃衛生,迎客跑堂等這些雜七雜八的事,都是紅姐兒和幾個雇來的夥計照應著,所以這姐倆中相比較而言,童家鎮人更熟悉的是紅姐兒。
紅姐兒是個熱心腸人,街坊鄰居哪家遇見事了,有難處了,不管缺人還是缺錢,她準是第一個去給人家幫忙的,鎮上人提起她都挑著拇指說紅姐兒做事不含糊、靠譜。偶爾店裏碰見鎮上人一時拮據結不清飯錢的,她也揮揮手讓這些人下次一並結清。
不過相比較於熱心腸,紅姐兒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潑辣勁兒,平日裏幹起活說起話來像個男人一樣,滄瀾居裏裏外外被紅姐兒拾掇得和她一樣風風火火,招的幾個夥計也被調教的手腳極勤快。剛才說到碰上一時拮據拿不出飯錢的,紅姐兒一般會讓他下次來一並結清,可要是碰上胡攪蠻纏準備賴賬鬧事的,紅姐兒能指著鼻子他臭罵整整三十分鍾,直到整個中央大街的家家戶戶都能聽得到。不過因為滄瀾居在童家鎮口碑極好,又和治安所這幫人混的極熟,所以一般也沒人敢來這裏鬧事。
鬧事兒的人沒有,競爭對手卻有個極強的。紅姐兒看著眼前的低矮胖子那顆晃眼的光頭氣不打一處來,“左胖子,這兩天不罵你你就又想自己找麻煩?這裏麵有你什麼事!”
被叫做左胖子的人大名叫左明磊,是童家鎮另一家飯館食為天的老板兼大廚。他顯然是已經習慣了紅姐兒的這些話,狡猾的並不搭茬。倒是雨果看圍觀的人群有點多,皺著眉輕輕地拉了一下紅姐兒的工裝褲兜,示意她小聲點。紅姐兒不依不饒,一邊將手裏已經幹了的膠皮手套塞進褲兜裏,一邊氣哼哼的瞪著左胖子。
左明磊整整衣袖,對著雨果一抱拳說道:“小老板不要怪我左胖子做事唐突,明白人說明白話。我也不怕小老板你笑話,現在滄瀾居風頭太盛,我若不為我這一大家子考慮,食為天這十幾張嘴就快吃不上飯了。”
左胖子說的倒是事實。早在滄瀾居開張前,食為天就已經在童家鎮坐穩好幾年了,前文說滄瀾居並不是第一個嚐試在菜品品質檔次上下功夫的,其實食為天才是頭一個。左明磊並不是下鄴的人,他是從聯邦最西邊的西海州舉家搬遷到下鄴來的。因為很多年前那次著名的學潮運動,像他一樣不滿聯邦太過嚴律的規章苛條,而選擇移居到相對自由寬鬆的下鄴的人還有不少。
左明磊的老本行就是廚子,廚藝也是相當精湛,不過當他不斷地在食為天推出那些原先在西海備受推崇的新菜時,他發現童家鎮的人們並不買賬。童家鎮的人收入都不高,在看到食為天那些一盤盤的精致高檔菜品和比那些精致菜還要高檔的菜單時,他們還是會選擇那些口味稍差但價格經濟實惠的館子。左明磊也是聰明人,經過小小的挫折在明白了下鄴人的消費觀念後,立刻改走了大眾路線,主營飽腹的麵點麵食,生意才日漸興旺,食為天這才在童家鎮紮下了根。
滄瀾居開業初始左明磊頗不以為然,這條路他是走過的。羊排,蒸魚,海產,這些菜品確實比牛肉麵、包子饅頭菜花湯好吃的多,但是這些食材在童家鎮本地都很難找到。
“海產?那是在下鄴城也是稀貴的玩意兒。滄瀾居把這些菜品賣的如此便宜,隻怕成本都收不回來,兩個月後等著賠死關張吧。”左明磊當時篤信的對食為天的一幹夥計們說。
出乎左明磊的意料之外,兩個月後滄瀾居不但沒有賠死反而是紅紅火火的開辦了起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左明磊暗中觀察,甚至偷偷帶著頂帽子遮擋住自己那顆顯眼光頭,親自前去品嚐過滄瀾居的菜。出眾的菜品味道讓左明磊心服口服不說,他發現滄瀾居的大部分食材並不在童家鎮置辦,甚至不在下鄴城裏置辦,隻是經常能看到紅姐兒招呼著那幾輛運送食材的紅藍色大廂機車裝卸食材。既不在童家鎮,也不在下鄴城置辦食材,那這些食材自然一定是來自“天穹”之外的那些遊獵部族了,這樣的貨路一般隻有那些極上檔次的大酒樓才有能力建立起來,不知道滄瀾居怎麼有如此門路的左明磊隻得苦笑著作罷。
如是一天天,食為天的客流日漸消少,看著店裏的夥計們整天閑的在堂前堂後打蒼蠅,也難怪左明磊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