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昭明手指一顫。
“是誰和你說,我體內存有百忍宗主的精血啦?”
“……”
鳳昭明垂下眼簾,心道,……他騙我。他騙我的。
不用鳳昭明回答,千晴也能知曉答案究竟為何了。
他自床上坐起身來,道:“師尊,你與百忍宗主不愉快,是不是?百忍宗主性格乖張,但對你的心意堅定,無論他做了什麼,若你也真心喜歡他,便將他娶來正陽仙宗,哈哈,這不是很美嗎?”
鳳昭明抬起手,摸了摸千晴的頭頂,轉移話題。
他道:
“……子初有元嬰修為後,便可嫁入望我尊族。千晴,你莫要再次錯過剛卯之主,辜負了他。”
“不錯,我是想待師尊大婚之後,便同滄……大哥攜手共度餘生。師尊,你打算何時……”
“不必等本君了。”
鳳昭明赫然起身,開口打斷。
他嘴唇抿緊,下頜的弧線陡然變得淩厲起來。
見鳳昭明如此態度,千晴也不好多說什麼。
鳳昭明起身之後,背對著千晴,推門便走。
他身形如電,轉瞬間離開望晴峰,聲音遠遠傳進千臨二人耳中。
“不必送了。”
直到鳳昭明的聲音都消散無聲後,千晴緊繃的後頸方才鬆了下來。
他似乎瞞著什麼事,等鳳昭明走了,千晴長鬆口氣,道:
“幸好我拿到此物,沒來得及使用,才沒被師尊發現。好險好險,我還以為師尊是知道了什麼,故意來捉賊呢!”
他自身後拿出一個晶匣,晶匣中裝著流動的鮮紅色液體,燁燁生輝。
此物赫然是鳳昭明用來盛放百忍宗主精血的容器。
見此,臨子初搖了搖頭,輕輕笑了。
原來兩人自演武會結束後,便逃了閉幕儀式,他們趁著鳳仙君不在攘邪閣,自行將這晶匣盜走。
“阿晴,看師尊舉動,似乎是擔心百忍宗主精血有異,試圖對你不利。”臨子初道:“不然還是算了……”
“無妨。”千晴滿不在乎,道:“百忍宗主對我師尊情有獨鍾,世人皆知。他要當我師娘,自然不會對我下手,你放心吧,百忍宗主知道分寸的。現下,我有金丹高階修為,可以全然破解當年所中的 ‘縱使相逢應不識 ’。滄舒,滄舒。這是百忍宗主送給你我成親之前的大禮。”
“……”臨子初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便見千晴毫不猶豫,打開晶匣——
不久後。
“我想起來了!”
“全都想起來了!”
“啊啊啊……”千晴哀嚎著,大聲道:“滄舒,在臨家莊,委陵閣,為何我沒趁亂和你做些什麼呢?那時候,我真的很想親你的!”
似乎是回想起當年的情景,臨子初忍不住笑了,他拉住千晴的手,在他手腕處落下一個吻,道:
“不是親了嗎?”
千晴麵上一熱,傾身上前,輕輕親了親臨子初的唇邊。
“我是說……這裏。”
一日後。
正梧洲,地下水牢。
束忠雙手吊在上空,左手呈現中毒的深紫色。
他低垂下頭,一副頹然無力的模樣。
不一會兒,空曠的水牢中傳來少年人輕快地步伐聲。
束忠仍是一動不動,可脖頸的肌肉明顯的痙攣,臉頰也緊繃了。
“師尊!”尖臉大眼的修士開心道:“好消息,你今日便可恢複自由身了。”
“……”
束忠猛地抬起頭,厲聲道:“什麼意思?”
“終於肯和本座講話了嗎?”柯婪奕勾唇笑了起來,他道:“嗬嗬,你問我,我偏不告訴你。”
“是不是玄英仙尊來了?”盡管對方不說,束忠還是想到了柯婪奕言語的另一層含義,他激烈的掙紮起來,縛住他雙臂的鐵鏈錚錚作響:“有什麼盡管衝著我來,何必要牽扯到別人!”
“這可由不得你。”
“快快殺了我。”
柯婪奕掏了掏耳朵:“師尊,你每天說的話都一樣,重複來重複去,不覺得無聊嗎?”
束忠罵道:“混賬!你不配喚我師尊,我沒你這樣的孽徒!”
這幾日身心所受的折磨,讓這位仙修幾近崩潰,他仰頭笑道:“哈哈!我身為正陽仙宗八位仙君之一,行的端做得正,當年的事……我問心無愧!”
聽了這話,柯婪奕的神情方才有了一絲變化。
他冷哼一聲,左手猶如毒蛇般迅猛咬住刁拙的咽喉。
柯婪奕道:
“既然你找死,那本座便成全你。不錯,此刻玄英仙尊已在前來古寺魔窟的路上。等他趕到這裏,就能看到你和你徒子徒孫屍橫遍地了。怎麼樣,這是不是很好?”
說罷,柯婪奕的左手陡然用力。
修士單手之力何其巨也,束忠被他掐得懸空離地,麵色登時通紅發紫。
他的肺部快要爆炸一般,喉間發出“赫赫”的聲音,雙手掙紮著,身體扭成一團,拚命想要掙紮。
隻聽得“咯咯”聲不停,柯婪奕的手掌越縮越緊,眼看就要生生將束忠仙君的喉結扼斷。
便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柯婪奕的身後。
這身影無聲無息,就連束忠也沒有感覺到。
白衣身影無聲地抽出兵器,似緩實疾,對準柯婪奕的左胸口,狠狠刺入!
柯婪奕毫無防備,忽覺胸口一痛,他低頭望去,就見利刃穿胸而過,露出瑩白色的尖端。
他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鬆開左手。
“咳咳……咳!”
束忠撿回一條命來,他長吸口氣,大量的空氣一股腦湧入束忠肺部,引得他猛烈咳嗽。
束忠邊咳邊抬頭望去,既驚又喜:
“刁拙仙君,是你!”
“哼……”柯婪奕身受重傷,轉了轉眼珠,道:“刁拙仙君,身為正道領袖,做出背後插刀,背叛同伴的事情,未免為人不齒。”
“你我實非同伴,非要說的話,我與束忠仙君才是同宗。”
說著,刁拙舉起武器,待要給柯婪奕致命一擊。
忽見黑風刮起,大量的沙塵沉甸甸的,刮在人的臉上生疼。
這招式頗為厲害,刁拙也不得不抬手遮掩,以免被沙塵侵入眼部致盲。
柯婪奕的聲音隨著黑風卷到高空,轉瞬間逃到了地牢入口。
他似乎受傷不輕,急於逃竄,隻喊了句:
“好個刁拙仙君,本座記住了!”
而後便卷風逃走,再不見蹤影。
束忠猶如在深淵潛行,忽見日光,他大喜過望:
“刁拙仙君,原來你是委曲求全,做臥底要殺柯婪奕,祛除邪佞。這次真是可惜,沒能偷襲殺了這魔頭。無妨,大丈夫不拘小節。我便是知道,你當真不會叛出正陽仙宗……”
“……”
刁拙默默收了手中的兵刃。
他的兵器乃是判官筆,名喚“常生”。
束忠見他收了兵刃,心中微覺不妙,連忙道:“刁拙,莫開玩笑,快將我解開。”
刁拙搖了搖頭:“對不住了,束忠仙君。我並不是想將你救出來,而是不能叫柯婪奕殺了你。”
束忠大怒:“這有何不同?”
刁拙道:“大有不同。束忠,你的魂燈在正陽仙宗存放,若你身亡,正陽仙宗立時便知。你要是死了,便無法引我師尊前來了。”
束忠又急又怒,想要大聲訓斥刁拙,將他罵個清醒。
然而這時,刁拙又道:“我不敢放了你,怕你逃跑,隻好將你綁著。可這也太對不住你。所以,我隻好將自己也綁起來,忍受和你同等的痛苦,以作懲罰。”
言罷,刁拙捏了個法訣,果真將自己雙手綁起,鎖鏈深紮進肉。
束忠精通醫道,見刁拙如此自殘,連聲歎氣。
“……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刁拙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