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花看了看吳語,又看了看台上的新人,隨著眾人鼓起掌來,內心某一個地方被輕輕觸碰,一閃即逝的失落感,都湮沒在了掌聲中。

吳語的緣分來得比較突然,甚至可以說在黃小花的意料之外。小沈來跟黃小花討論他手上都有哪些“貨”,一走進黃小花的工作室,猝不及防就被她房間裏奇形怪狀的工藝品吸走了魂魄。

“這風格……還真像是某人的。”

他一個人在那裏喃喃自語,黃小花還在盤點手中的單子。今年除去吳語,就還剩下五單沒成了,她急著向小沈要貨了。

小沈是黃小花長期的工作夥伴兼合作人,她接單,他看貨,覺得合適就配對,這兩年來他倆一直這樣默契地合作,幾乎沒有出過什麼差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沈其實是個很出色的男人,在婚介方麵經驗豐富,做事又幹淨利落,那看人的眼睛毒得跟什麼似的。黃小花常常想,也就隻有吳語那樣的女人才能拿得下小沈這樣的男人,卻也從來沒考慮過撮合他們兩個。

因為小沈的小指戴了戒指,黃小花一直以為他是個獨身主義者。

每次他們溝通幾乎都是在外麵的咖啡館,或者直接電話聯係,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黃小花的工作室,因這兩天她受了寒,頭重腳輕懶得走動,就讓他直接過來了。

向來習慣直奔主題的他,今天竟然起了興致參觀黃小花工作室的擺設。黃小花慷他人之慨,很大氣地說:“這裏的東西都是出售的,看上什麼跟姐說,姐給你打八折。”

呃,雖然打了八折也會賺上很大一筆,不過對於嗜錢如命的黃小花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小沈笑了笑,回過神說:“黃姐,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您有這樣的情致,還倒騰這些小玩意。”

黃小花雖然臉皮夠厚,可也不好搶他人的名頭,於是誠實地回答:“這些不是我弄的,是我一朋友的傑作,我就借給她一地兒。喏,你看,說曹操曹操不就到了?”

吳語從辦公室出來,小沈看著她呆了一陣,嘴裏說著:“難怪,難怪,原來真是她。”

黃小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好歹是有前車之鑒,不過須臾也就明白了,這兩人也是舊相識。

黃小花也是上輩子不知燒了什麼香,這輩子才遇到了一個吳語,竟跟自個兒認識的好幾個人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她也不知作何感想了。

小沈和吳語的相逢,就沒有九號男那麼有看點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打著啞謎,兩個都是人精,猜的都是人心,倒是黃小花這個旁觀的人看得雲裏霧裏。

小沈:“小語,你一點都沒變,還是跟從前那樣……”吳語:“你說的是從前哪樣?”小沈:“就比如說這些小玩意,你以前也是愛收集的。還

比如說這性子,也是那樣。”吳語:“這話說的,誰能一成不變跟過去一樣啊,你要說

這些小玩意,我可不是收集來玩的,這都是拿來換鈔票的。”小沈:“小語……你還在怪我。”吳語:“你想太多,各有各的選擇,各有各的活法。好了,

閑話不多說,你跟黃小花談正事吧,我泡個咖啡,要趕稿去了。”

吳語泡了咖啡進了辦公室,小沈跟黃小花談完了事也沒多留。待他走了,黃小花心中的八卦之火騰騰燃起,她火急火燎地衝進吳語的辦公室,還假模假樣地摸了摸她桌上的茶壺,掂了掂茶水分量,然後自斟了一杯,尋了把椅子,蹺著二郎腿坐穩了。

吳語瞧著黃小花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翻了個白眼,也不多隱瞞。吳語:“他很多年前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們倆彼此都算很了解。兩年前,我問他要不要娶我,他拒絕了。”黃小花一聽,這裏麵有故事,頓時興奮起來:“哎?他拒

絕了你?怎麼拒絕的?”

“他說:‘他希望他未來的妻子是個能獨當一麵,有上進心的女孩子。’”

黃小花聽這話,不算是拒絕,忍不住說:“他隻是希望你有上進心,你要是答應說你會有上進心的,你們倆應該就能在一起了。”

吳語淡淡地道:“有條件的,有要求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黃小花:“那你想要什麼樣的?”

吳語思忖了會兒,才說:“同一種說法,換種方式說就會有不同的效果。我希望有個人對我說,如果我們怎麼樣了,你就怎樣。而不是,你要怎樣做了,變成了什麼樣的人,我們才能怎麼樣。順序調換了,味道也就變了。”

黃小花若有所思,被她這話糊弄住了,也就不想再繼續問,她細細把玩手中的茶杯,思緒飛了。

吳語:“那你呢,黃小花,你給那麼多人做媒,見過了那麼多男人,怎麼不給自己找一個。”

吳語這話問得有些突然,黃小花未及防備,脫口而出:“見得多了,看得也就淡了,心思反而也就淡了。我想你該懂。”

吳語真的就無語了,她們兩個女人,一個敲著鍵盤,一個玩著茶杯,各懷心思地坐了一整個下午。

不久之後,黃小花碰上了一點麻煩,差點就想關了工作室。

吳語在廈門的小島上把黃小花抓了回來,她說:“黃小花,你有什麼錯,你跑什麼?”

黃小花不說話,也沒什麼可說。她想自個兒是沒什麼錯,可還是有人會與她為難的。

有個女孩找到黃小花,她說:“黃小花,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沒有你,我們過得挺好的,你就在我們附近轉悠,存的是什麼心思呢?讓他這麼左右搖擺,好玩嗎?你要厚顏無恥地當第三者嗎?”

被罵得狗血淋頭,黃小花竟無言以對,望著女孩身邊的男人,她怏怏地低下了頭。

黃小花辭了月薪上萬的工作,將工作室開在了前男友的家門口,這算不算是犯賤呢?

其實黃小花並不是故意的,之前,她並不知道他住在這附近,也沒有想過會再遇到他。就算曾經打過幾次照麵,她也當作陌生人一樣,從來沒有與他說過半句話。畢竟曾經相愛過,黃小花承認她也確實會偷偷關注他的生活,但她自認為掩藏得十分徹底,沒想到就像吳語能一眼洞穿自個兒,她的這點小心思也人盡皆知了。

看來自個兒依舊是不夠聰明,隨時隨地都會被人抓住把柄,而這時候吳語不在,能幫她的人一個也沒有。

那個曾經對黃小花嗬護備至的男人站在別的女人旁邊,沉默地做了傷她的幫凶。

黃小花任由那女孩對她撒潑,旁邊的男人終於看不過去了,拉了女孩就走。

黃小花有些疲憊地坐在辦公桌前,理了理淩亂的頭發,端了一杯茶水,還沒能喝到嘴邊,眼淚啪嗒啪嗒掉進了杯子裏。

黃小花想起了一些往事,有個男孩曾經在她累了的時候背她爬長城,在她餓了的時候給她煮泡麵,在她冷了的時候擁她在懷中。她挑食,他就把剩下的全吃光。她任性,他就由著她將他的胳膊擰紅。

現在,她再也不會這麼孩子氣了,可他成了別人的人。

在黃小花痛痛快快哭了一下午之後,她做了一個決定,就像她說的,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是黃小花,絕對不會讓自己委曲求全的。

吳語把黃小花抓回來時,黃小花十分無奈,她就想在海灘裸曬幾天都不行嗎?這人真是無處不在地影響著自個兒的生活。

吳語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把黃小花抓回來了,那她就不得不提前進行自己的計劃了。吳語拉著黃小花去敲了那個前男友的房門。等他女朋友開門,吳語拍著對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妹子,你還年輕不懂事,姐姐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你砸了我工作室不少東西,這賬單我是給你記上了,回頭你得給我補上。要是不補上,咱就走法律程序。至於你這男人,我姐們兒從來都沒稀罕過,我姐們兒的感情是非賣品,但不是用來買一贈一的,是得放在博物館裏瞻仰的。你對自己沒自信,可別拿我姐們兒撒氣,回頭姐姐告你個人身攻擊,那可又是一遝鈔票的事情!”

對於吳語的伶牙俐齒,那女孩子自然是招架不住。黃小花都被她這番話嚇傻了。吳語拖著她走的時候,她還遲疑了一下。見那妹子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吳語轉過身笑了,拉著她就跑。

她們倆像兩隻自由飛翔的小鳥,在大街上瘋鬧了好一陣,仿佛回到了十八歲無憂無慮的時光。

黃小花:“吳小姐,你這嘴皮子還真利索。”

吳語:“大媒婆,過獎了。你工作室還開嗎?”

黃小花:“開啊,怎麼不開,我還得正大光明地掛個招牌。”

吳語:“什麼招牌?”

黃小花:“工作室的名字啊,我黃小花的工作室,以後就叫非賣品。”

吳語:“果然是你這水準想出的名字。婚介所起這麼個名字,誰懂你啥意思,肯定沒幾個人來。”

黃小花:“管他呢,愛來不來,老娘不稀罕。做人怎麼能委屈自個兒呢?”

如果愛情這種美好能夠重來,雙方會不會懂得珍惜呢?答案是不會,雙方還是會彼此撕扯,會希望對方變得更好來滿足自己,離棄是理所當然。年輕時總以為為一個人改變就能夠成全感情,可卻總是專注得不情不願,最後兩個人都開始沉默。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會習慣擁抱的溫度,雙方總是試圖用激情和索取去證明彼此的存在,然後把兩人囚困成彼此牢籠的獸,就像寒冷的雙手總想去探尋火源,把想念對方當成常態是自己做過的最不計得失的事。明明記得一個人的時候也能掌握分寸,但人生來盲目,雖常說遵循本心,但也常常忘卻本心。

前任是道不能揭開的傷疤,你最好等它結痂、痊愈了,再大白於天下。別後悔曾經的感情,每個前任都是曾經對的人,你隻需在因痛苦絕望即將放棄的時刻,想起身後溫暖的手臂,頭頂絕美的月光。他就在你身邊,給你帶來永不削減的未知力量。

千萬別把自己的人生調成備胎模式

她沒有見過陰雲,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顏色。她永遠看著我,

永遠看著,絕不會忽然掉過頭去。我認識阿三的時候,他正在追我的一個死黨,小金。小金濃眉大眼,秋波滾滾不說,身材還特別好。我們兩個

關係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她一條腿,我一條腿,蹦恰恰,蹦恰恰,從小到大,一直秉承著“鐵打的友誼營盤,流水的曖昧對象”這一偉大宗旨。

阿三誤打誤撞,在上大學的第一天,就成了小金的羊。羊入虎口,隻剩下怎麼個死法的問題。其實,在我看來,阿三長得很帥,身高一米七八,身形標準,眼睛不大,炯炯有神,色眯眯的,特別真誠。他看小金的時候,

一雙眼睛就會發出絢爛的光,像《大話西遊》裏麵的朱茵一樣。

自古以來,多情總被無情傷。小金是個不甘於寂寞的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隻有她傷人,沒有人傷她。阿三的眉目傳情早被她盡收眼底。小金不為所動,可還是要在等候白馬王子的間隙把阿三當驢來騎一下,轉一圈。

小金喜歡逛超市,阿三就常跟著,幫小金提包,講笑話給小金聽,買東西搶著付錢,每天晚上幫小金的全部舍友每人打一壺水。知恩圖報是我泱泱大國五千年來一脈相承的優良品質,於是,小金的舍友們就給小金開會,熱切地撮合著小金和阿三。她們通過各種途徑讚美阿三,說阿三的頭發不用飄柔都飄得起來,還說阿三提四壺水滴水不漏上樓下樓如履平地……小金眨巴眨巴大眼睛,做懵懂狀,舍友們也就作鳥獸散了。

如此一來,便是四年之久。四年裏,小金也談過戀愛,談戀愛的時候,就把阿三撂到千裏之外。等到失戀了,他又扭過頭去找阿三。阿三也是足夠賤,隻要小金微微地回一下頭,他準能幾秒鍾把這千裏距離給爬完,屁顛顛地重又跟在小金身後,甚至誠懇地幫小金分析小金前男友、前前男友、前前前男友各自的缺點,安慰小金:“不要難過,你總能找到最好的那一個。” 往往此時,小金就會十分感動,含情脈脈地看著阿三,恨不能以身相許。然而,理智大過衝動,小金對阿三的感情,怎麼形容呢?用小金自己的話來講,就是“始終差那麼一點點”,至於到底“差了哪一點點”,小金也說不清。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眼看著畢業也有兩年了。阿三還是圍著小金轉,轉來轉去,終於用自己的六年青春換來了小金的真情流露。這一場慘絕人寰的持久戰,阿三以驚人的毅力旗開得勝,給自己的付出修了一個正果。

於是,自從博得了小金的芳心之後,阿三更是鉚足了勁地賣萌、賣幽默。阿三出差,總帶許多禮物給小金,珍珠、鞋子、手表等,小金一一笑納。值得表揚的是,小金對阿三也是動了真情的,不僅僅是我們所以為的敷衍。

這段愛情,也隻堅持了一年。在第二年還沒結束的時候,小金一邊保持著跟阿三的戀愛關係,一邊在家長的安排下相了一次親。小金的相親對象,是我們那一帶農村有名的富二代,說是在城市有好幾套房,有著百萬家產,車子也很上檔次。

剛開始,小金對這個富二代感覺平平,還能保持著同阿三的基本聯係。然而,時間是最誠實的說教者,沒一個月,小金的天平就傾向了富二代的副駕駛位。她選了個好日子,一本正經地跟阿三提出了分手。

阿三不說話,靜默著等小金掛了電話。不久後的一個晚上,他發短信給小金,說:姑娘,你知道嗎?我最最後悔的是在我的有生之年送了你一雙鞋,讓你穿著它,越走越遠。

那天晚上,小金抱著枕頭使勁哭,死去活來的。她還是不愛阿三,卻有著說不出的難過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