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羅克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說得眉飛色舞。
佩拉斯連忙擺起了手,說道:“去去去,去什麼去啊,年年冬天來這麼一回,哪天真的給哨獄士兵逮住,還得我給你收拾爛攤子,撈個毛的油水,你還要不要小命了。”
“哪有這回事,你他嗎忘了老子上次給你的麵包是哪來的了嗎……”
馬羅克還想說點什麼。
就在這時,哨獄堡壘正門的空地上突然響起了號角聲。
那是用冰凍山脈寒霜翼龍犄角製作的長號,在吹響時能夠發出悠揚的聲音,即使相隔再遠、幹擾再大,也可以聽得清楚,通常被帝國用於傳達軍事命令。
兩人的臉色都變了。
馬羅克略有失望地說道:“你看吧,猶豫來猶豫去,我們兩個都沒機會了,還見什麼小隊長呢,趕緊去集合吧。”
如果黑暗之地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們感到害怕,那不是危險的黑暗生物,而是這種號角。
責令奴隸迅速集合的號角。
佩拉斯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現在是卡林迪爾哨獄重要的守夜人,但他同時還有一個特殊身份。
他跟馬羅克一樣,本身都是被流放到黑暗之地的奴隸,通稱為苦役。
這種號角聲會讓佩拉斯想到很多不願意再想起的事情。
在哨獄,號角聲意味著絕對的權威,苦役必須服從命令,否則會被處死。
佩拉斯沒有多想什麼,跟馬羅克交換了眼神,兩人便很快沿著高高的瞭望塔往下行進。
雖然沒有護欄的保護,他們的步子卻像是在飛,不一會兒就到了地麵。
他們迅速奔向了哨獄堡壘的正門,正巧碰見從堡壘內部走出的苦役大隊,還跟負傷返回的士兵打了個照麵。
“可能你沒有看見今天的戰況,實在是太慘烈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瞧見斷了一隻手臂的哨獄士兵,馬羅克貼著佩拉斯的耳朵說道,這會兒他的情緒和緩了一些。
“噓,別說話,監工已經到了。”
佩拉斯的注意力擱在了不遠處拿著鞭子的一名士兵身上。
“切,不就是個監工。”馬羅克小聲嘟囔道。
在監工的威懾下,苦役隊列很快集結完畢,所有苦役都穿著同樣的亞麻短衫,一個個蓬頭垢麵,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他們當中有老人,有青年,也有小孩,唯獨沒有女人。
在一眾穿著麻鞋的苦役人群中,能夠套著一雙小皮靴的佩拉斯顯然是個另類角色。
“動作快點,能量風暴待會就要來了,在處理完所有的屍體之前,你們不能回到堡壘!”一個哨獄士兵的手裏拿著鞭子,在地上重重地一抽。
鞭聲並沒有嚇到這些形跡髒汙的勞工,他們雖然都在往前行進,相互之間卻沒有溝通,一個個雙目無神,仿佛行屍走肉。
佩拉斯和馬羅克很快找了個隊列的空隙插進去,老老實實地跟著。
既然號角聲已經吹響,小隊長自然知道苦役正在集合,述職的事情可以晚點再說。
等走到遍布屍體的荒漠戰場,這些苦役便自顧自地開始工作,也不需要誰來指揮,拿著鏟子的勞工挖掘用於焚燒屍體的地坑,拿著套繩的勞工將繩索係在食屍鬼的腳脖子上,幾個人一起發力,將食屍鬼慢慢往坑裏麵拖。
食屍鬼並不輕,往往需要兩三人合力才能拉動,但勞工甚至不需要交流便能進行配合。
佩拉斯和馬羅克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工作方式。
乖乖閉嘴,安靜做事,那些鞭子就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最好不要跟哨獄士兵有任何眼神接觸,他們的脾氣通常都很不好。
荒漠沒有生機,黑暗的世界意味著沉重。
望著這些沉默不語的勞工,遠處的哨獄士兵們跟著罵了一句,說道:“話說,憑什麼我們得在外麵跟魔物殊死搏鬥,這些苦役卻可以做處理屍體的輕鬆活,到底是誰在養誰啊?”
這話將得響亮,沒有刻意遮掩,佩拉斯和馬羅克自然聽得清楚。
另一名士兵懶洋洋地挖著鼻屎,回答道:“你管他們幹嘛呢。反正這批苦役也活不了多久了,第三個年頭已經過去,能多幹一天都是奇跡,由著吧。”
“說的也是。”遠處很快傳來了放肆的笑聲。
士兵想要聊苦役不太願意提及的話題,那倒也沒什麼。
關鍵在這種場合大聲嚷嚷,隻會讓人覺得非常不爽,在某些脾氣比較暴躁的人聽來,更像是在腦子裏塞了火藥。
“這些人以為自己什麼東西,居然拿這種事情開我們的玩笑,他們是不知道這地方到底有多危險嗎?”馬羅克直接將手裏的鏟子一丟,捋起袖子便打算走過去。
“別衝動,”佩拉斯連忙按住了馬羅克的手,強調道,“我們的本職是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