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兩個人想法最大的差別。
對話僵持住了,誰也說服不了誰。遠處的哨獄士兵還在忙著互相調侃,並沒有人在意他們的爭吵,就連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苦役,仿佛也完全沒聽見他們說的是什麼。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勞工隊列中有一個老人倒了下來。
仿佛掠過空中的飛鳥身體一陣僵硬,那名老人毫無征兆地繃直了,旋即往後倒下。
伴隨著一聲驚呼,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投了過去。
“你看……這不是就來了嗎?一邊在這裏勞作,一邊還要被黑暗元素侵蝕,說不定哪天就突然暴斃了,更慘的墮落成魔物,被鎮魔軍的士兵斬殺。”
“三年的毒素積累,我們到底有誰能扛得過?你清楚你自己的身體狀況嗎。最近死人的頻率已經越來越快,跟我們同一批進來的苦役,到現在剩下的已經不夠十人。我隻是覺得,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馬羅克的聲音有些慘淡,麵容淒惶。
佩拉斯也不說話,隻是跟著地望向了那邊。
空氣中飄散的侵蝕性黑暗元素,是從地底世界滲透出來的能量,它們跟人類世界固有的黑暗元素不同。
這些黑暗元素會像蜘蛛的飛絲般附著在人的皮膚和盔甲上。
在與人類身體內部元素平衡不斷碰撞的過程中,它們會逐漸損害人的身體,直至將他們徹底殺死。
因此隻有可以熟練運用元素的強者才能毫發無傷地穿越黑暗之地。
通常認為,進入黑暗之地的最低門檻是一階,而靠近魔樞至少需要三階的實力,這個實力僅僅是免疫環境傷害的最低標準,如果要計算黑暗之地層出不窮的魔物,這個標準或許還得往上考慮。
很多士兵都不敢暴露在室外,更別說佩拉斯這些沒有修煉過元素的普通人。
盡管有堡壘的庇護,他們仍然會在外出勞作時受到傷害。
活不過三年的說法由此而來。
很快,兩名哨獄士兵就奔向了那名死去的老者,屍體的身邊同時還圍著一群人,其中一名少年哭著撲在老者的身上,拚命喊著爺爺。
“不覺得這很可笑嗎,爺孫倆都能夠被一起送到黑暗之地,哪門子的罪大惡極?”
靠近現場以後,馬羅克笑了起來。
兩人正盯著老者的屍體看,一名士兵上前一步,大手一撥,將少年撣到了別處,毫不客氣地說道:“滾一邊去。”
而後士兵蹲下身子探了探老者的呼吸。
“沒有救,已經死了,正好跟著食屍鬼的屍體一起處理吧,省得麻煩。”
少年難以置信地望著士兵,以為自己剛剛是聽錯了什麼。
但是當他看見兩名士兵走上前,抓住了老人的腳,確實是打算將屍體拖向拋棄食屍鬼的沙坑時,他暴怒地跳起來,衝向了哨獄士兵。
但這樣的舉動並沒有意義,很快少年便被打倒在地,臉上還被沙礫磨出了數道血痕。
馬羅克看不下去,想要往前一步。
佩拉斯再次攔住了他,說道:“讓我來吧。”
但馬羅克壓根沒有理他,直接推開了佩拉斯的雙手,怒氣衝衝地罵道:“當著別人孫子的麵,把人跟食屍鬼放在一塊,最好祈禱你們沒有這一天!”
在一片寂靜中,馬羅克的喊叫分外嘹亮,剛剛檢查屍體的兩名士兵一齊將頭轉過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守夜人嗎,旁邊帶著的東西是啥?一條汪汪叫的野狗?”率先被注意到的人是佩拉斯。
在哨獄,守夜人是相當重要的職務,如果不幸出了意外,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可以頂替的人選,需要重新征召。
佩拉斯之所以引人注目,不僅僅是因為他肩負守夜人的職責,同時也因為在這群哨獄士兵的眼裏,一個卑賤肮髒的苦役居然能夠敲打魔法鍾將他們呼來喝去,這根本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你說什麼?”以馬羅克的脾氣,當然不能當作沒聽到這句話,他立即往前走了幾步,瞪直眼睛看那幾位士兵。
“怎麼著,一條野狗還想咬人?”哨獄士兵相當熟絡地把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輕蔑地回敬了一個眼神。
雖說哨獄士兵不像監工,沒有處罰苦役的權利。
但是在有“證據”可以證明苦役謀反時,士兵可以直接處死苦役,之後再向哨獄軍官彙報。
苦役身份何等卑微,即便死上一個兩個,哨獄軍官也不會說些什麼。
畢竟隻要有錢,奴隸可以源源不斷,但符合征召資質士兵可就不多了。
在這種場合爆發衝突,馬羅克必定是吃虧的,佩拉斯也很清楚這一點,於是他上前一步,擋在了馬羅克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