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哈哈,我最近比較忙,有空了帶你去騎馬。”
謝小北不以為然,“忙?忙著追女孩子吧?小然,你可別學他啊,反過來被女孩子欺負。”
“啊?韻文哥哥誰敢欺負你啊?!我幫你報仇!”
馮韻文很是頭疼,怎麼謝家出來的人兩極分化這麼嚴重,要麼是紳士中的紳士,要麼是土匪中的土匪。
馮韻文怎麼也沒想到,謝然這小土匪是個極重義氣的人,竟然夥同了殷家的混世魔王把紀飛揚推進了水池子裏。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馮韻文和眾人一起看過去,見紀飛揚雙手攀扶著池壁站起來,渾身濕漉漉的。
嘖嘖嘖,身材是真心不錯。
平時玩鬧的哥幾個紛紛起哄。
“看吧,我就說,起碼是C。”
“靠,她的bra明明有墊好不好!”
“B!肯定是B!哥幾個別廢話了,願賭服輸哈,掏錢掏錢!”
馮韻文原本也是抱著一種看戲的態度,但是對上紀飛揚那一瞬間的眼神,他突然有點緊張,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似的,下意識地就往她那邊走了過去。
跨出幾步,才覺得自己這行為似乎不太正確,不過他自然也有遮掩的辦法,卷了卷襯衫袖子,緩步朝那邊走去。
言語要孟浪,舉止要輕佻,這才是眾人眼中的馮韻文。
“紀小姐,他們平日裏瘋慣了,你可別放心上。不過他們既然都賭上了,紀小姐就不要掃興了,報一下尺寸,嗯哼?”
紀飛揚冷著臉,沒有說話。
若是一般的女孩子會怎麼樣?大哭?叫喊?打罵?但是馮韻文甚至看不到紀飛揚的半分怒氣,放佛把他當做了空氣。
他注意到她微微抿起唇,像是在走神。
馮韻文後悔招惹紀飛揚了,原來自己的荒誕不羈,在這個人看來,就等同於小醜的低劣把式。
他看著她潛入水中,遊向深水區,心中竟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懊惱。
有的人對你偏偏就是有種莫明的吸引,說不出她到底有什麼好,可就是你心裏最最特別的那一個。
馮韻文漸漸掌握了和紀飛揚相處的方式。
她認真,對人對事都認真,討厭玩笑,討厭虛假。
馮韻文便也認真起來,於是發現,建立在認真之上的玩笑話語,也是能把她逗笑的,甚至她還會順著他的話油嘴滑舌一下。
一開始接近紀飛揚,或許並不見得有多在意,但時間長了才發現,腦海中越來越多關於她的影子。想他馮韻文,身邊來來往往的女孩子也從來沒少過,即便自視甚高的冷麵美人,也曾被他的胡攪蠻纏所感化。唯獨這個紀飛揚,乍一看是個沒什麼脾氣、逆來順受的人,走得近了才知道,其實隔得很遠。
有人說,得不到的方才最顯珍貴,但這話並不適用於馮韻文。他喜歡紀飛揚,與得到得不到無關,隻因為她就是那麼個人,不炫耀、不膚淺、不偽善、不浮躁。如果不是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他可以喜歡她更多一點,對她更好一點。甚至,真的把她從程紹均那裏搶過來。
有一次馮韻文看見紀飛揚在草稿紙上的信手塗鴉,寫的是: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他驀的就想起很多年前去謝家做客,謝小北在床底下藏了一大疊的武俠小說,有閑著無聊就拿起本最薄的翻看。扉頁上,謝小北用她當時那狗爬的字寫了句話,也是這句“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他當時還嘲笑她,“小丫頭,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麼?”
謝小北那會兒就已經學會了對他嗤之以鼻,瞥了眼書,隻輕飄飄地說了兩個字:“文盲。”
就為著這兩個字,馮韻文硬是把整本書看完了,記得很深的是,故事最後那女孩子牽著遲暮的白馬從關外回到中原,她說的那句話是……“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
夕陽餘暉之下,謝小北已經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年少的馮韻文想了又想,終於想明白一件事情: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就一定可以收獲多少的。
那年他的認識還停留在“付出”和“收獲”,卻未曾留意“很好很好”和“偏不喜歡”。
直到認識紀飛揚,馮韻文才發現,她不就是書裏頭那個偏執倔強的女孩嗎?
她對他說:“韻文,我太早認識他了。”
是啊,要是同時認識我們的話,你一定會選我的,我比他好那麼多。馮韻文這麼想著。
不過,也好在你們認識得早,壞人通常長命,他能照顧你很久。
後來馮韻文住院了,有天半夜翻來覆去睡不安穩,翻了兩遍電話本,打給了謝小北,“你說季文秀後來怎麼樣了?出家?出嫁?還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