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初(2 / 3)

寶石珠玉鑲嵌的日月星辰懸在高高的穹頂,水銀黃金鋪就的大地江河山川縮小了傾斜地麵,漢白玉石柱按八荒分布撐起整個大殿,石柱上華麗繁複的紋飾和各種傳說中上古的珍禽異獸宣示著神的威嚴,整個大殿正中,瑩白色滄田玉雕就的蒲台上,穿著祭天拜祖的十二章禮服的大胥天子,頭戴高高的冕冠,蒼老的手撫摸著他的頭,“清離,清離......”幹枯的嘴唇抖動著,就那麼咕噥著。

蒼老的手抬起,揮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一直站在身後的長驅禁衛駕著離開了大殿。而那個熟悉的身影則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紅色的火焰掙脫了束縛,肆意的燃燒著,直衝天際,化成了一堵火牆,遮住了他回望的視線,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噠噠聲響起,黑色的騎兵衝過火牆,馬背上支諾人特有的幽藍色瞳孔離他越來越近,沾滿了鮮血的長柄彎刀舉起,在被拉長的時空中,帶著明亮的軌跡劈下,仿佛刹那,又似乎永恒,當彎刀就要落到他脖頸上......。

眼前一抹紅光亮起,終於點著了材火的生火人小心的吐了一口氣,拉著他蜷縮在火堆分割的另一邊,洞外的野狼群逡巡著,小心翼翼的戒備著火堆,來自野獸本能的對火焰的懼怕暫時壓製了對食物的渴望,幸存者與野狼就這麼對峙著。

回到現實的清離側著眼,看著幾個幸存者手邊的木棍,撫摸著膝上的焦尾琴,神情淡漠,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梵川河的野狼群有著比它們那些朔望原的同胞更堅韌的意誌和更長久的耐心。

也許,明天,這個禪山的不知名山洞裏就會多出許多具還殘留著血跡肉絲的白骨,幾十年之後,白骨黃土混合一堆,誰知道這些枯骨裏誰曾經是王侯公卿,誰曾經是販夫走卒。

聚在一堆等死的幸存者們,握著手中的木棍,戒備著洞外的野狼群,上下眼皮閉合又張開,被支諾人一路追趕的這隊人,長時間的高度緊張,早已疲憊,加上對前路的渺茫,逡巡的野狼群不時的呼嘯。

一個受不了壓力的幸存者,嘶吼著提著木棍踏過火堆衝了出去,剛到洞口,抬起的木棍還沒有來得及打在那些野狼身上,就被一頭渾身烏黑的野狼扯住大腿拖倒在地上,隨後,等待已久的野狼蜂擁而上,嗚咽和掙紮很快就消失了,整個鵝毛飛雪下的天地又安靜了下來,除了偶爾的寒風呼嘯而過,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餘下的五個幸存者隻是麻木的看著那個衝出去的人被野狼拉扯著,從腹腔開始,腸子被扯到雪地上,鮮血慢慢暈紅地麵,手臂和大腿分離,也許,下一刻,被野狼分屍的人就是他們中的一個了。

生火人停止了摘選材火,雙手抱著腳,蹲坐在角落裏,滿是汙泥的臉茫然的望著洞頂那些怪異的鍾乳石,清離也抬頭望著那些陰深深的鍾乳石,仿佛是地獄的魔鬼在舉行古老的祭祀活動,每個鍾乳石就是一個身體怪異的魔鬼,連在一起的就是祭壇,祭壇上的突起就是生靈的血肉,那些看不透的黑暗便是魔鬼們信奉的王了,幽深詭異。

從昌平京都到三秦,再到靈州,到漢沽關,到秋水...到哀牢山,到禪山,到梵川河平原,然後天脊山,西川。眼見著天脊山就在眼前,但是山後的西川,可能永遠都去不了吧,撫摸著膝上的焦尾琴,撥動著那些依舊繃緊的琴弦,手指跳動中,卻怎麼也彈不開曲子,隻是一種如人音的嗚咽緩緩的蕩開。

野狼群外的蒼茫雪海中,季淵捧著手中的羅盤,觀察著羅盤上的指針,羅盤上紅色指針的跳動,調整風雪夜幕下白衣騎士們的方向。

陰陽家的羅盤中,紅色的指針轉動,八重八複的陰陽爻像運轉著,讓這隊騎士靠近清離的方向。

守在山洞外的野狼頭狼,嗅著空氣中傳來的大隊人馬的氣味,抬頭對著不斷撒下飛雪的梵川河空寂的山川呼嘯著。

“狼嘯,殿下,全隊加快速度,靠近狼嘯的方向。”從寒風和飛雪中穿透而來的狼嘯聲,讓陰陽家的季淵得以確認了清離的消息,扭轉馬頭,朝著山洞疾奔而去。

當西川封火騎獨有的犀牛角製成的號角聲響起,包著牛皮,紮著馬鐵的高地馬的馬蹄踏在積雪上的沉悶聲急切響著,圍困的野狼群在頭狼的指揮下,退了出去,在風雪中的另一處小山包等候著。白色的騎士不斷地從雪幕中出現,一字排開,蒙皮的手端著機弩,戒備著風雪中的野狼群,遊蕩在這一方的野狼頭領不甘的對著風雪嗷嗚著,帶著野狼群退向禪山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