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城守備嶽除家的小公子嶽揚,出了名的紈絝,手下搜羅了一大堆市井流氓,整日裏到處惹是生非,明城被他糟蹋禍害的貧民女子不知凡幾,整個明城的官府上下無人敢管,亂世草頭王,有槍的就是大爺,平日裏壓著武將的文官老爺們,在這個時節,都是畢恭畢敬的將守備嶽除當祖宗供著,陪著小心,他的小公子在城裏鬧點事,自是無人敢管了。
眼看,明裳就要無路可逃,在安靜的人群另一邊,馬蹄踏著青石板的噠噠聲響起,騎在紅騮馬上的贏舒,掃視著周圍的紅光綠影,嗅著空氣中彌漫著的脂粉奢靡,鄒著眉頭,就那麼的出現在明裳的眼前。
落水關的糧草輜重已經很久都沒有得到了補充了,兵員也是前些日子才送去了一些,若是持續下去,落水關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守不住了,因此,在韓山領著自己的人馬暫且退下之後,他就領了一千騎效死營兵士,帶著西塘來到了後方的青州製府明城,討要糧草和兵員。
隔著很遠,贏舒就看到了驚恐逃向自己的女孩兒,眼前的情景,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所以,他帶動手上的韁繩,紅騮馬避到了一邊,留下了道路中間的空隙。
隻是,明裳逃到他身邊的時候,興許是力氣用盡了,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出於本能,騎在紅騮背上的贏舒伸出了手,一把握住了女孩兒的右手,將搖搖欲墜的女孩兒給拉了起來。
追趕上來的幾個藍衣家丁,成包圍形狀,靠近贏舒和西塘幾個人,將他們幾個給圍在了中間。
戴著士子衣冠,搖著折扇,看樣子有幾分眉清目秀樣子的嶽揚,分開身前的家丁頤指氣使的出現在贏舒和西塘麵前,見自家的家丁竟然逡巡著不敢向前,幾腳踢在幾個家丁的屁股上。
“去啊,把那個女孩兒給我弄過來。”
看著不斷逼近的藍衣家丁,明裳抬起頭,眼眶中的褐色瞳孔可憐的凝視著贏舒,帶著不安和恐懼,渾身上下無法抑製的瑟瑟發抖。
端坐在紅騮背上的贏舒,歎了一口氣,一使勁,將地上的女孩兒提到了馬背上,放置到自己的身前。
“你可知道我是誰,竟然敢管我的事,你不想活了吧。”見眼前的人竟然敢管自己的事,嶽揚指著馬背上的贏舒,恐嚇道。
“你是,嶽家的老七,你的腿好了,居然又活蹦亂跳的了。不過,秉性卻是一點未改。”盯著眼前的嶽揚,贏舒的長槊直指,差一點就頂到了嶽揚的咽喉,抖了一個槍花,又收了回去,立在身側。
聽到贏舒的話,借著旁邊酒館歌台的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嶽揚,瞬間就軟了下去,招呼著自家家丁,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時間回到很久以前,那個時候,大胥的天下還維持著太平,四方依舊安定繁盛。
明城的槐樹巷遷來了一家兩口,據說是從昌平京都而來的官宦子弟,士族門閥的旁係後代,父親在青州製府尋了一個文書的職司,每日裏早出晚歸的,很少跟街鄰會麵,兒子卻是一個好動的角色,很快就跟巷子裏的孩童們玩到了一起。
不知怎麼的,可能是那孩子的拳腳功夫很好,竟然不知不覺的就成為了周圍一片地區的孩子王,每日裏帶著周遭的孩子舞刀弄棒的,著實讓家長們頭疼不已,小孩子打打鬧鬧,本來也沒什麼,奈何,這樣一天到晚的折騰,街坊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便尋了個日子,估摸著哪家的大人在家,敲響了哪家人的大門。
以後的日子,哪家的兒子就收斂了很多,鄰居們也放下了心,事情算是了了。
沒想到,過了大概三五天,原來哪家子的住處居然掛了個私塾的牌匾起來,名曰,“好學”。慢慢的,收攏四周的孩童,竟然辦的頗有規模的樣子。
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三年,有一天,早課才剛剛做完,學生們正背誦著《吏書·公羊》的擇吏篇。
“天子以官員製天下,官員以衙吏治百姓,天下以安,擇賢者為官員,則律正,擇優者為吏,則令行。......故取吏之道,必擇優者,選教者,天下安寧。”
製府的衙役竟然包圍了私塾。據說這家的孩子昨日當街將人的腿腳打斷,招惹了大人物,被告到了衙門,今日衙役領了命令而來尋人。大抵是士子的門第,衙役倒是沒有強行闖門,當值的班頭,領了刑事官命令,恭恭敬敬的遞給已經辭了製府文書,專門當起夫子的父親。
“幾位公爺,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提了不肖子叫幾位帶走。”
後院的小庭院中,少年的贏舒正舞著手中的長槊,點出朵朵槍花,如筆走龍蛇間,虎虎生風,劈砍穿刺,渾然天成,頗有幾分豪放疏狂之氣。
“你昨天出去惹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