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天幕的高高蒼穹,太陽終於從東邊的雁蕩山爬起,慢慢的到了青衣川,身後跟隨著飄動的薄薄白雲,變幻著各種形狀,捉摸不透,高空中的風,就像草原上的牧民驅趕著羊群,驅趕著它前方的白雲,追趕著火紅的太陽。
大地之下,風吹直了鬱鬱蔥蔥的野草,嫩綠色的草,甩幹了清晨的露珠,迎著風飄揚,一陣急促的馬蹄踏過,努力撐起身體的野草被踩進了泥土裏,左帳汗王韓山捂著胸膛,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鋒利如刀的嘴唇緊緊的閉著,臉色發白。
“汗王。”身著大炎青衫的中年人驅馬而出,身後的怯邪軍警惕的拿著彎刀,戒備著效死營的騎兵。
揮了揮手,韓山製止了中年人的問話。
“我沒事。”
支諾人的黑色洪流緩緩的向後撤去,大敗而歸的仆從軍在監軍騎士的馬刀逼迫下,聚成一堆,稀稀拉拉,頂著不時從頭頂揮下的皮鞭,拖在後麵,每個人的神情都委頓著,沒精打采的,雙眼迷茫,對未來的命運迷茫不安。
左帳漢王的王帳中,隨軍而來的左帳薩滿,跳著驅邪的舞蹈,口中念著咒語,手中握著香粉撒向中心的篝火,吞吐的火焰接觸到香粉,騰的一下竄起,發出爆裂的響聲。
信奉長生天的大薩滿跪坐在韓山的身前,膝上放置的綢布上,穿著幾十根大大小小的銀針,隨著那些篝火的吞吐,大薩滿耶力巴·律依山將綢布上的銀針一根一根的插在汗王的心腹附近。
“沒想到,大炎的武將居然還有如此厲害的角色。”韓山坦露著胸膛,端坐在王座上,看著帳篷裏那些薩滿的驅邪舞蹈,臉上的青白色痕跡明顯消散了不少,氣息漸漸的恢複正常。
“汗王,不應該隻身前去迎敵的,為帥者,應該居於後方,以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為要的,闖陣殺敵那是武將的職責所在。”
中年人翻閱著身下的書籍,十分認真的說道。
“安達說的是,隻是多年養成的老習慣了,以後慢慢改”
大薩滿將韓山身上的銀針拔出,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大王的傷,隻是被震到了內附,導致一時不適,過幾天就好了。”
“多謝大薩滿,讚美無所不能的長生天,本王感覺好多了。”韓山左手放到胸膛,微微彎了彎腰。
“如此,我就先退下了。”大薩滿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帶著手下們離開了王帳。
守在門外的傳令兵入了帳來,跪在韓山腳下。
“大王子派人來問,那些逃跑的奴隸軍應該怎麼處置。”
看著一邊的中年人,韓山對他開口道。
“安達,以為呢?”
將手中的書籍合上,中年人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將有些歪斜的高冠重新扶正,方才開口。
“攻城,並不是我們所擅長的,眼前的關牆,終歸還是要靠他們。”
聽到中年人的話,韓山點了點頭,讓傳令兵退了出去。
“既然安達都這麼說了,回去告訴大王子和諸位將軍,留他們一條命吧,讓他們記住,若有下次,定斬不赦。”
對於這個在朔望原的草原上遇到的大炎行遊者,韓山總是言聽計從的。
這個叫宇文拓的行遊者,是韓山在弱水的河畔,拉著手跪在芨芨草上,在長生天的見證下,結識的安達。
最開始遇到這個來自中州的,自稱行遊者的宇先生的時候,左帳汗王那支摩·韓山,還不是左帳汗王,隻是老汗王眾多兒子中的一個,是老汗王擄掠大炎的女人生下來的野種,沒有自己的牧場,沒有自己的牧民,沒有自己的武士,被丟棄在弱水放馬養羊,吃住跟奴隸一道。
直到遇到身邊的這個行遊者,靠著他的幫助,韓山從一無所有起步,在老汗王的七十大壽上,帶著自己的三千馬賊隊伍,突襲包圍了左帳王庭,將老汗王和一眾兄弟,雙手綁縛,關在王帳內,等到老汗王和那些兄弟的手下趕來的時候,王帳已經化作了火海,在熊熊燃燒的王帳旁,左帳各部落的士兵跪倒在地上,擁護韓山登上了王位。
青州明城,這是整個青州製府的府城所在。
雖然大胥王朝的千萬裏山河被異族所占據,大炎的子民在敵人的鐵蹄下瑟瑟發抖,掙紮求生,這座大炎最為繁盛昌隆的城市偏安一隅,依舊浮華奢靡,,猶自醉生夢死。
青河流過的青磚黑瓦白牆間,細碎整潔,被打掃的纖塵不染的青石磚上,打馬而過的士子搖著折扇,輕輕的搖動這滿城的風月。
大大小小的歌台酒肆,青樓賭館依舊嘈雜,熱鬧非凡,不時傳出酒客喝醉酒的怒罵和賭徒贏錢的高聲喧嘩。
秦淮河擁擠的街巷,十六歲的明裳身著青色的,破爛不堪的粗布秀裙,雙腳****,身型纖弱,,赤著腳踩在夜晚冰亮的青石磚上,向前逃竄著,驚恐的眼睛不時的回頭張望,人群分開的中間空當,幾個身著藍色仆人服裝的家丁、打手,正分開人群奮力的追趕,眼看就要追趕上那女孩兒,看到那些追趕的家丁,人群路出鄙視和憤怒的目光,回身吐了一口濃痰,卻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