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媽咪捏著我在大樹下留下的那張紙條,哭成了個淚人兒,“傻孩子,臭小寶,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呢?你不要媽咪,不要你妹妹了嗎?好狠心的娃啊!”
那張紙條是我最後走的時候,不忍心留下來給媽咪的。紙條上隻寫了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的一句話:媽咪,小寶出去遊曆,請匆以惦念擔心!”
我當然不會傻到,在紙條裏留下我要去哪裏的任何線索,要知道我那個爹地精得跟狐狸似的。
手機,我沒帶,本本我也沒帶,所有現代化的一切裝備,可以追蹤到我位置的一切東西,我都沒帶。
我隻帶了一包捆得紮實的人民幣,有錢就可以走遍天下,本少爺怕什麼?
在西藏混跡了大半年,在第一年春節將近的時候,我在一個放羊的少數民族部落裏,巧遇了藍竹。
那時的他,早已經不穿漢服,改為了少數民族的服飾,若不是那張英氣的臉龐,太過於顯眼,我想我也不會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我認出來他的同時,當然,他也認出了我來。
才大半年的時間而已,我原來出門時一張白皙的小臉,也曬成個黑炭樣,原來光滑的皮膚,也曬得跟歪瓜肺棗一樣。
西藏偶有風沙,再加上日曬,自然生存的環境,比著南方的大都市自然要艱苦上好多倍。
不過,我覺得通過半年多的曆練,我的小身板,倒是結實了不少。手臂以及腹部隱隱可以看見肌肉。
“小少爺……真的是你嗎?”隔著一百多個日日夜夜,藍竹對我的稱呼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恭敬中又帶著一點點的淡漠。
他的性子就是這樣,不熱但也不冷的,讓人親近不起來。
“藍竹,我就知道可以在這兒找到你,一定會找到你的,來,讓本少爺好好地看看你,瞧瞧你都快要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牧民了。”先前嗜血殺人如麻的鐵血殺手,誰能想到,他現在會甘於這麼平淡寂寞的草原生活呢?
藍竹不好意思地笑笑,正在這時,走過來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姑娘也是少數民族的裝扮,婀娜多姿。
“這位是?”我眼珠子動了下,沒有錯過他們兩人之間流露出來的情意綿綿。
難道這個女子,就是藍竹在西藏裏的“豔遇”?
往日的鐵血殺手,難得紅了眼,不好意思羞怯得像個姑娘,“小少爺,她是我的……”
不待他繼續說完,我立馬撇撇嘴,補上了一句,“你的女人嘛,本少爺知道,一看就看出來了,好小子,有你的,這女人不錯,你挑女人的眼光,還算可以。”
那一夜,我和藍竹,我們坐在綠草如茵的草地上,圍著一堆篝火,他終是忍不住還是開口問我:“小少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淩司南和玫瑰……尤敏,現在生活得怎麼樣,你有他們的消息嗎?”
這個人,終究還是惦念那個女子的。
我歎一口氣,幸虧我還小,我還沒有嚐過這人世間的情情愛愛,看藍竹感傷緬懷的樣子,我就知道,他看見了昔日的故人,看見了我,便會因此而聯想到那個人,想知道那個人過得到底好不好?是否還幸福?
戀愛的男女,都是傻子。
“嗯,南爹地和敏姨過得很好,你也知道的,敏姨的身手一向了得,想來南爹地也決計欺負不到她,反倒是我有點替南爹地擔憂,作為一個漢子,怎麼可以事事都被一個娘們給欺壓著呢。”
聽我這麼一說,藍竹終於有些許的安慰。
“好,罷了,隻要她過得好過得幸福,那就好,這是她自己想要尋求的人生,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他仰望著天空,我分明看見他的眼裏,有晶瑩的液體在湧動著。
這個別扭的殺手,這個多情善感的男人,教我怎麼說他好呢?
我還隻是個不到9歲的孩子,其實大人間的恩恩怨怨,****是非,我也不懂,於是,我隻能沉默。
“小少爺,你為什麼會跑出來,還跑這麼遠呢?”他突然又開口,話題扯到了我的身上。
“沒什麼,我就是想出來玩玩,看看不一樣的風景,走走沒有走過的地方。”我故作灑脫,隻字不提自己最忌諱的問題。
然而,那些問題,不是我想避開,就能避的。比如再過一陣子,我就快要9歲了,我剩下的隻有一年的自由時間了。
十歲,這仿佛是一道門坎,將裏麵與外麵隔絕開來,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看著藍竹,我想說,有時本少爺還真是羨慕你們這些大人,敢愛敢恨,擁有一副這世間最普通不過的皮囊,和這世間所有的普通人一樣。
而我從一出生的時候起,就注定了與眾不同,除了我,還有我那個醜八怪樣的妹妹,還有我的爹地,我的敏姨。
什麼時候,加諸在我們身體裏的那些變異,才會徹底停止異化,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像正常的普通人一樣,過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