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七夕,民間乞巧節。在以針黹女紅評判女子德行的時代,這個節日還是很隆重的。
違命侯府今日也一改往常的愁雲慘淡,呈現出一派熱烈喜慶的氣象。
曾經的一帝一後加現任的兩位公主雖然對女紅沒有多大的熱忱,可今天的後主四十二歲的華誕,也算是難得有點值得慶賀的事情。
每個人都在竭力遺忘那些不堪的往事,努力營造祥和快樂的氛圍。
周後和劉謙一大早就布置廳堂了,幾個仆役丫頭也把院落前收拾得煥然一新。
之後,大家都換上簇新的衣裳,打扮整齊。
明知不會有客人登門,還是將一切都打理得熱烈和隆重。
李煜難得有興致,竟也親自將大幅的紅綾花球掛上大廳的門廊。
向晚晴幫忙把長壽麵擺上桌,看著這一切,心中說不出有多難過!
要不了半天,這紅綾就會換成白紗,而這位震古爍今的一代詩詞大家,也將走完他最後的人生!
可是,所有的人都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依舊在那裏竭力地歡聲笑語。
她的心裏堵得厲害,巴不得找個僻靜的地方大哭一場!略離眾人遠了一點,劉謙已走了過來:“小姨,你眼圈怎麼紅了?有什麼事情不開心嗎?”
向晚晴搖了搖頭,卻再沒有心情去勉強擠出微笑。
正在這時,全府上下最不想看見的身影又魔咒般出現在大門口。
一個大搖大擺的太監並四個小黃門,和一乘小轎在院門口停下。那太監遠遠地就扯著公鴨嗓喊:“聖旨到,鄭國夫人接旨。”
周後一見,頓時腿軟,忙不迭和眾人一起倉皇下拜。
那太監打開聖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鄭國夫人才德出眾,半年來教授宮中女紅多有辛勞,七巧之際特賜金剪刀一把,並賜宮中飲宴,俟晚間領宮人乞巧,欽此!”
讀罷,他將聖旨往周後懷中一塞,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請鄭國夫人上轎,皇上和後妃可都眼巴巴地等著夫人呢!”
說罷,挑釁地看了一眼依舊伏地叩拜的李煜一眼。
周後此時六神無主,她下意識地扭頭看著跪在下首的向晚晴。發現向晚晴叩首伏拜中,抽空偷偷向她擺手,心中略略安定。
思及在宮中諸般苦楚,忍不住硬著頭皮咬牙回複到:“請上複皇上,今日是違命侯壽誕,鄭國夫人理應陪在身旁,為夫君慶生。宮中乞巧之事,於情有悖,於禮不合,本夫人不會前去!”
“什麼?你,你鄭國夫人竟然公開抗旨?你可知這是何等大罪?”傳旨太監往來侯府已經很多次了,沒料到周後今日居然敢於抗旨,他眼睛瞪得老大,半天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向晚晴見此情形,忍不住氣往上衝,她冷冷接口道:“鄭國夫人今天還就抗旨了,麻煩公公趕緊回奏皇上去吧!”
傳旨太監見除了周後,居然還有人敢頂撞他,這個火啊!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等看到向晚晴隻是丫鬟的衣著時,更加怒不可遏!
周氏聖眷正隆,他得罪不起,小丫頭正好拿來給他出氣。
他扯著公鴨嗓吼:“一個小小侍婢都如此牙尖嘴利,這違命侯府裏還有沒有規矩?”
“有沒有規矩,是我侯府家事,就不勞公公費心了!”周後冷冷地說。
時至今日,她幹脆也豁出去了。反正旨也抗了,大不了殺頭抄家!
與其和夫君時時相互擔憂,事事提心吊膽,還不如索性一起被砍頭,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來得痛快!
傳旨太監大大吃癟,氣得伸著手指發抖:“你們,你們就等著皇上抄家滅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