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一片漆黑，沒有哪家哪戶敢於點燈，向晚晴就著微薄的星光，走在空曠的長街上。
她全身酸軟無力，兩隻手臂更是酸疼地提不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參加一場沒有勝負的戰役。
沒有勝，是因為這是注定失敗的戰爭，沒有負，是因為有楊延平在身後護著她，她可以把全部的精力用在殺敵上，而不用擔心自己有失。
跟楊延平一起並肩作戰一直是她長久以來的夙願，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才實現。
雖然認真說起來，因為她的並肩，似乎有些影響了楊延平戰鬥力的正常發揮，但慚愧之餘，她的心裏還是暖洋洋的。
可以說是他逼會了她殺人，雖然他沒想到會有一天用到戰場上去。一直以來，他教她殺人方法的目的就是自救。
記得外國有個什麼將軍有過幾句精妙的話，大概意思就是說戰爭沒有詩人筆下的浪漫，也沒有什麼人眼中的恐怖，它就是一份實實在在的工作，消滅敵人保全自己為中心的工作。
由於大腦的發散思維太高效，她一直不能很好地理解這句話，可是今天，她居然做到了！
刀劍加諸在戰甲或軍衣身上，感受兵器砍斷肢體，插入血肉的阻力，看著鮮血與殘肢在麵前紛飛，她沒有畏懼，也沒有停手。
雖然感覺很不好，可是也沒有電視機中那樣吐得一塌糊塗，留下長久的心理陰影。
她拚命心理暗示自己她是在砍瓜切菜炒肉做大餐，如此下來，也就如快餐店打工一天累得腰酸腿疼，手腳發軟一樣。
別的感覺都麻木了，她有的隻是累。可是累也不能休息，還有很多的事要等著她去做！
楊家將父子已經安排了晚上守城的各項事宜，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而她得乘著夜幕降下不久，回浣月居一趟。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今晚過後，曆史上的劉繼元會把珍寶國器連同他的妃嬪宮人全數當禮物饋贈給宋太宗任他犒賞三軍。
她身邊跟了三年的香兒黛兒除外，福祿壽喜幾個太監，還有幾名不大在跟前走動的宮女，她都得在今天給他們一些盤纏，再各自安排個安身立命之處。
後天之後這裏就會是一片火海，對於這些朝夕相處了三年之久的故人，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情！
安頓這些其實也沒花多少時間，各人都千恩萬謝地離開後，她又獨自發了會兒呆。
聽他們方才說，皇上被郭無為欺騙後，一天之內昏厥了三次，醒來也隻是恨恨叫著要殺了郭無為。
還真跟曆史上記載的一模一樣，她聽了後忍不住冷冷輕嘲。郭無為注定為他的信仰獻祭，大概已經不需要勞駕聖旨殺伐了！
隻是，這個不僅書寫在曆史中，還在她身邊存在了三年之久，並一直對她多有照拂的人，會真的將所有珍寶女人都悉數送給宋太宗嗎？她有些不敢確認。
她認識的那個皇帝劉繼元雖然能力有限，可也還稱得上兢兢業業，克己奉公，拿自己的女人去討好敵人，這是怎樣的屈辱和悲哀？
按她的了解，他怎麼都一個是崇禎皇帝那樣寧為玉碎的人啊！
哦，似乎忘了一點，這個男人冷情，六宮粉黛於他原本就是裝飾，他是一個悲情的男人。
曾經的悲情很讓她敬佩和感動，可是經曆了近期的這些事情後，她對他的敬佩感動已然消弭於無形，甚至就連長久以來的朋友之誼，也淡到幾不複存！
她之所以還停留在這裏，是因為這已是她在這個宮中待著的最後時間了，一切都那麼熟悉，一切又將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