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爬滿苔綠,還帶著些彎來曲去的老藤,石階旁各色無名山野花草,雨後的新泥鮮草味道縈繞撩撥著鼻尖。
新燕收翼抖羽,黃鶯落地輕啼,三兩隻,以嘴啄芬芳花果。
少年一步一步躡躡走上石階,怕驚擾佳人安寢,頭發因晨露而濕,撣了撣肩上粘著的花瓣葉片草,到了那熟悉的門前,懷揣著情竇初開的不安,抬起手欲敲門,那手到了門前又不爭氣地縮了回去,插入兜裏。
背過身去,舉頭看朝陽。
真慫。
閑的無聊的獨孤斷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有些奇怪。
這一圈黑色的,姑且當做是一種字體的奇怪物事,怎的會在自己腕上?
“吱呀”一聲,不同於花草的沁人心脾的芳香,打斷了少年的心思。
“斷哥,這麼早就來啦,怎麼也不敲門。”
“小……小天,沒有,也就剛到。”
無言之中,少女洗漱,隻是今日好像有些匆忙,連頭發也沒來得及梳。
而後,蓋天拿過一個菜籃子,挽在腰間,碎步跑開,腳步頓了一頓,回過頭來揮揮手。
“斷哥!我先去那邊的山頭采些草藥,你且在這邊等我一等。”說完,少女提著籃子匆匆而去。
獨孤斷看著那俏麗的背影,心頭的水微微蕩漾,人在發呆。
待人兒過了九曲十八彎的羊腸路,總算在一個拐角消失不見,就覺得有些悵然。細細回想,陡然驚疑,草藥,采草藥作何用?
屋裏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婦人輕咳聲,每咳一聲便伴著幾大喘。
獨孤斷常年混跡於山野,聽覺是不差的,可是蘭姨病了?
他輕輕推開門,又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人進門後忙將門給關嚴實,這時將要入春,比前些時日還要冷些,也潮得很,對病人有害無益,病了再受寒就不是件好事了。
他走進這熟悉的小屋,無聲無息站在房門。
平日那個與山間女子全然不同的恬靜婦人,笑時掩嘴,說話聲也隻是讓人恰好能聽到,甚至還得要費神去聽的白皙婦人,現在卻是眼窩微陷,雙顴高聳,臉色蠟黃,張著嘴急促地喘息。
此刻這般模樣著實有些可憐。
獨孤斷也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相幫。畢竟倆大老爺們身子底硬,未曾染上小病,最多也就是進山的時候讓毒草上的荊棘劃傷,野獸撓破些皮,但這些都是小事,總是能應付的,用來用去就那幾個土法子。
可眼前這種實在是為難,無可奈何,尚未到死馬當活馬醫的境況。
也就隻能等小天這丫頭來了,還真不知道這小丫頭有什麼法子。獨孤斷如是想到。
嗯?!山頭?哪個山頭?這裏的山可都挺高,聽剛才這話趕回來是不太費時的,想來那山頭是不高的,這就奇了,還有我不知道的山?
獨孤斷一邊照看著身邊的蘭姨,一邊百無聊賴地捋著腦袋裏的念頭。
眼前悄無聲息站著一道黑影,看不清臉,獨孤斷驚得猛然暴起,掏出別在腰間如同竹片一般的短劍,順勢架在這人的脖頸上:“你是這方圓十裏,十八座山頭,哪家哪寨的!鬼鬼祟祟!”
雖說把劍架人脖子上不是很對得上市井間學的人情道理,但獨孤斷實是毫無殺心,抱著“也就是嚇他一嚇”的念頭,帶著些孩子氣,想教訓這種無禮之徒一番。
手上的這柄短劍是無意所得,前些日子宰了一隻大蟲,殺了吃肉時竟在其腹中發現這柄短劍,至今還在疑惑這大蟲肚子有這麼柄利器怎的沒死?若是那傳聞中的精怪,又怎會淪為自己口中填飽肚子的食糧?
不過很鋒利就是了,上麵還刻著兩個秀氣又不失霸道的小字:借花。
不料那人沒有應答,也掏出一把無二的短劍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