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劍尖刺地,白衣鬥笠將手疊放在劍柄上,懶洋洋地把全身的重量承在雙手上,那由劍氣攪來的風浪,衣袂也掀得飄飄,叫人暗暗擔憂,怕他頃刻便要羽化,人間謫仙化成重回天闕的真仙。
一旁畫圈圈的小姑娘原先還有意無意地偷瞧著,此刻,卻是把那雙好看的大眼定在那兒,小口微微張著,掩不住心底的仰慕之情,小姑娘,最是向往那小說裏的愛恨情仇,豪俠浪客。
劍仙,本就該逍遙紅塵之中,入世勝似出世,一柄劍痛痛快快,一葫蘆烈酒也痛痛快快,無事不痛快。
就該平不平,也偏要平不平。
隻是他有一點不同,就是他的劍隻痛快自己的痛快,不濫殺,但是隻管講理,壞人也要給你磨成好人。
以沐小雲的話來說:“就是個在東土大唐的唐僧嘛。”
不緊不慢地抽出那劍,收回鞘內,再仔細別緊。
齊銘轉身走向神樹,一步一步。
到了神樹下,他輕輕揉了揉失落的小姑娘的小腦袋瓜,小姑娘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這個嘴角噙笑的劍仙伸手摘下一顆顆橘子,捧在懷裏。
再不緊不慢地走向不遠處的仙家子弟,到了那力士的跟前,遞過一個橘子。
那人神色夾雜著幾分錯愕卻也無半分猶豫,接過了那橘子,當即剝開,掰開,一瓣瓣吃了去。
齊銘會心笑之,力士粗聲粗氣地開了口:“劍癡的大名,實在是如雷貫耳。這數日所見聞,論德,我不如你,心服口服。”
齊銘嘿嘿一笑,不作應答,也不作停留,接著走過去發橘子,不管你要不要,就算不要也是硬塞。
那力士撓了撓腦袋,暗道:這我倒是看不懂了,德是高的,行卻看不出高處,是個什麼說法?
就這麼一輪下來,人手一顆橘子,無遺漏一個。
但一旁的折花女仙暗暗埋怨:我怎麼沒有?
那些遭到硬塞的女修是哭笑不得,男修卻都是百感交集,誰不沒有幾分嫉恨,幾分豔羨,甚者暗罵惺惺作態卻還滿臉帶笑,少有人會攜上幾分敬佩。
齊銘走到那被賴神棍拖走的半身支起的年輕道士身前,笑眯眯地說:“人手一顆橘子,不過你沒有。在我看來啊,若非事關生死等緊要關頭,男不該與女鬥的,我覺得你做得不對,而且蓋師妹是為救母,東西總是要讓給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不過若那東西本就是你的,就另當別論了,就事論事,就是好事。雖說是你先動的手,但她下手過重,誤傷了你,做得有些不當,還望你不要怨她。”
那道士不愧為洗心門徒,洗心派素來以詭聞名於世。
他初時佯裝受創,示人以弱,待齊銘背對他時,探掌擊向他背心。
不是齊銘無防人之心,而是這家夥山都沒下幾次,也不通曉人心,那雙指心目透不過洗心門徒的奇術,自然不設防。
畢竟在他心中,天大地大,好人很多。
這一掌,其勢勝脫兔如餓虎。探來時,齊銘是知曉的,但頭上那頂鬥笠使得他難以招架,避無可避。
委實是單以人仙之軀尚未能避開這修士傾力一擊,須知那道士也是嘔出一小口心頭血才得以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