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雙目一合,淚珠就滾落而下,她連忙用袖子擦去,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對在地上的人說道“你看我,你明明都回來了,我還這般。我……”說著似乎是想起什麼,用手撫撫發髻,那裏插了一朵紅梅,隻見她笑顏更加燦爛,美得如冬日裏的驕陽。
“昊天哥哥,你說我戴這個好看麼?”
地上人緊閉著眼,默默不語。
雪開始落,從一片兩片,到漫天的都是白茫茫一片。觸著落在平西王身上的雪,指尖一陣寒意,連同將臉上的笑也凍住了,愣愣的待了許久,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淚不住的往下掉,“昊天哥哥你回答我啊,到底好看不好看,你回答我啊,回答我啊……”
竟是不顧身份的抱著那人哭喊起來。
“娘娘。”福祿跟在太後身邊已經多時,她風光過,她落魄過,卻從未見過這般傷心的她,忍不住跪在地上抹著淚道,“娘娘你別這樣,平西王他已經去了。”
可惜此時的楊淑萬念俱灰,連太後的身份都不想要了,哪裏還聽得進去他的勸,依舊是抱著那人的屍身痛哭不已。
看著這一切,楊瑾驚得說不出話來,轉頭看向自己的娘,溫婉淑立在一旁,臉色十分不,緊抿嘴唇,望著他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不止他娘,站在兩人身側的淵帝臉色也黑得厲害。什麼都沒說,哼了聲後拂袖而去。縱是楊瑾再不知人事,他也明白,太後這是觸怒了天顏,恐怕他家也受了牽連。
果然,不到半月,他的舅舅,溫婉淑的二哥,就因為狩獵時候冒犯了長公主,下了死獄。溫家的兒子不比楊家好多少,死的死,走的走,留在外公身邊的也就這一個。
自古天家無情,良臣多善始無善終。溫大人在禦書房門外跪了整整一個下午,以他盡一生得來的權位換回了兒子一命。
臨走時,還怕驕縱慣了的愛孫性子太衝,做出些什麼。拉著去了王府後的園子裏。正好遇上了梅開的日子,溫老站在開得正熱鬧的紅梅下,襯得他身子越發佝僂。全天下都知道,太後愛梅。卻鮮少有人知道,普天下梅開的最盛的地方,不是那所謂梅都瓊城,而是平西王府。凡事冬日初次到王府的人,都會被滿王府的梅給煞到。或紅,或白,或濃密,或稀疏,滿眼滿世界都是梅,與其說是種梅,不如說整個王府的樓榭都是依著梅來布局的。許多年後,楊瑾再回到王府看著這些梅,才明白得多刻骨入髓,才能這般深愛。
當然現在的楊瑾是不會有這些有的沒的想法的,但也不代表他就有耐心聽溫大人的教訓,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溫大人分明說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無怨無悔。”偏偏被他聽出了“恨不能為君。”的感慨。打著哈欠,聽到最後,才聽到那句他期盼了許久的,“莫要惹事,外公會常回來看你的。”
你不惹事,不代表事不會找上門來。楊瑾娘沒出閣時候不僅以才華名譽安陽,更出名的還有她的樣貌。淮安王去世時候,上門提親人依舊不少,可以從城西排到城東去。如今平西王去了,溫大人倒了,皇上還特不待見楊家。溫婉淑就像落到豺狼堆裏的兔子,任誰都想往上咬一口。一出門總會有些曖昧的目光往她身上不停的舔舐,便是隔著幾層厚實的冬衣,都能給人看出一身雞皮疙瘩來。讓楊瑾作嘔不已。若不是與外公有約在先,不知道私下得收拾多少人。可楊瑾畢竟不過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他不可能隨時隨地守在他娘身邊。更別說還有人故意將他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