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兔兒爺(1 / 2)

雲州 知府大牢

昏暗的北大牢裏,左右兩排牢房井然有序的排列著,囚犯們或坐或趟遍布諸多牢房,關在一間牢房的囚犯們各自交頭接耳,嘰嘰喳喳嘮叨些說了千百遍的英雄史,誰殺了三五個人,被朝廷張貼告示,通緝了好些年,派了數十官兵才將他抓住;誰又放火燒了哪位大臣的府邸,隻因看不慣那大臣納了十三房妾室,而自己卻連個知冷知熱的婆娘都沒有;誰曾占山為王,靠守一條官道撈取錢財養活百而八十個弟兄……

許些看起來便是牢中‘前輩’的囚犯,嘴裏叼著一根茅草優哉悠哉半躺在茅草堆上,由一些滿臉獻媚的囚犯阿諛著捶腿揉肩,卑躬屈膝的狗腿模樣,仿佛他們伺候的人不是和他們相同身份的囚犯,而是身份尊貴的王公貴族。

與其它牢房熱鬧氛圍迥然不同,廊道最深處正對廊道的這間牢房卻安靜如水。這間牢房的位置在廊道最深處,整間牢房又隱匿在黑暗中,若是不特意去看,誰也不會去注意這間牢房的存在……比起左右兩排雜亂肮髒的牢房,這地顯然潔淨得多,地上沒有散落遍地的茅草,角落恭桶的四周也沒有汙穢肮髒之物,這裏沒有像其它牢房那般充斥著陣陣惡臭,隻有淡淡幹枯茅草的朽木味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幾塊木板搭成的簡易床鋪挨牆放置在最裏麵的角落,床下一雙黑色半筒靴一絲不苟的擺放著,床上無邪盤腿端坐在鋪著茅草的簡單床板上,麵容有些蒼白,身上的藏青衣袍帶著破損,肩部和背部幾道鞭痕清晰可見,青色衣袍上蔓延暈染開傷口溢出的血液,血液幹涸留下暗紅的痕跡觸目驚心……

若不是傷痕明顯,就他端坐著挺得筆直的脊背而言,瞧不出受過傷。何況他還能心無旁騖的緊閉雙眼,雙手合十,吐字清晰有力的將大悲咒循過一遍又一遍。

大牢裏關押的囚犯向來是些無惡不作的三教九流,無邪虔誠念經的清流行徑,著實獨特了些。即便同處一方黑暗天地,卻因為這間牢房關押的的人不一樣,他此刻做的事不一樣,獨顯幾分超凡脫俗。

“嘿,假和尚,你念叨個啥玩意兒呢。大牢都進來了,你在這兒求神拜佛有個屁用呀!”說話的是斜對麵牢房裏那個人高馬大裸著上身,臉上有一條從左額頭到右臉下顎的刀疤,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壯漢。壯漢雙臂環胸背靠牆挨著牢門坐在地上,左腿疊在右腿膝蓋上高高翹著,嘴裏含著一根從地上撿來的茅草,伸長脖子看著無邪所在的牢房,扯著嗓子衝隱於黑暗中的無邪嚷嚷道。

無邪聞言睜開眼朝壯漢的方向看來,也不知到底看沒看清說話的人,默了一默,方才開口回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並非假和尚,貧僧乃是小廟修行的俗家弟子。”久未逢甘露,嗓音都帶了些幹涸的沙啞。

人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無邪未識得秦楚歌前確實不曾說過假話。然臨行前秦楚歌一再囑咐,若德榮寺因他入世,等待德榮寺的將是一場浩劫,說謊與保護德榮寺,孰重孰輕無邪分辨得很清楚。

“嘁,老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和尚進大牢的。”與大漢同一個牢房的矮個男子聽完無邪言語,立馬譏諷出聲道。

“呸。人進大牢關你丫屁事。”大漢偏頭吐掉嘴裏的茅草,一臉凶相朝矮個男子吼道。

矮個男子顯然怕極大漢,見大漢惡狠狠盯著他,嚇得雙腿發顫。全然沒有嘲笑無邪時自稱老子的囂張氣焰,一邊幹笑著上前為大漢捶腿,一邊阿諛討好道:“龍爺教訓得是,龍爺教訓得是。”

“滾滾滾,慫 包 蛋一個。”大漢不耐煩的將矮個男子踹開,他龍三最瞧不上的就是溜須拍馬屁的軟 包 蛋,欺軟怕硬毫無脾性。嫌惡的瞪了一眼矮個男子,龍三轉頭繼續看向無邪的方向,問道:“你說你是真和尚,那你怎麼被關大牢了?是不是打著禿驢的幌子做惡事被抓住了?”

“阿彌陀佛,貧僧沒有做惡事。”無邪皺了皺眉,反駁道。出家人已慈悲為懷,他又自小受教於主持,明辨善惡,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一清二楚。施主小姐交代的事他的確不明緣由,但是主持曾告誡他入世後要聽從施主小姐安排,何況他也相信施主小姐是良善人,定不會做出有害蒼生的事情。

“他 娘 的,沒做惡事怎麼會被抓進來,你騙誰呢。”龍三眉頭皺起,顯得有幾分不耐煩。龍三心下腹議,人都進大牢了,還說沒做惡事,禿驢就是禿驢,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