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早上。
陸軍總醫院安靜的住院部走廊裏傳來一聲吼:“老子是野戰兵!腿折了照樣走完兩萬五,現在就抻個破腰住什麼院!”一身病號服的莊牧一手扶著腰,一手耙了耙精短的黑發。目光灼灼地瞪著麵前輸個不輸陣的小醫生。
“抻個破腰?”擋在莊牧麵前的年輕女醫生目光一緊,將原本拿在手中的病曆夾在腋下,抬起頭梗著脖子挖苦說,“你以為,閃了腰就夠住院的格啦?”那語氣裏帶著讓莊牧恨得牙疼的調笑。
莊牧燃燒著小火苗的桃花眼望進夏醫生的眼,拿出了平時擒敵的氣勢。然而莊牧卻想不到自己的火氣有一天會“咻”的一下不見了。
那是一雙不能拒絕的眸。晶亮晶亮的讓人沉迷。就算她說話的語氣再怎麼令人不爽,那眼神卻是再認真堅決不過的。莊牧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個女孩,幹淨且堅決。
一時間,強勢如莊牧竟也無語。
見莊牧一臉憋屈,夏沐想他應該暫時不會再提出院的事了。於是夏沐淡定地調開視線,轉身就走。要不是她家的幾位都是這樣的火爆脾氣,她不得嚇哭才怪!
其實,麵對一名鐵血的職業軍人,那渾然天成的強悍氣場,也不是想突圍就突圍的。
大概是剛剛撐場麵的那一下太突然,又太用力,夏沐在轉身的時候悲催地發現自己的脖子有些疼。
抻到筋了,夏沐悲催地想。
“我這也是為救死扶傷獻不顧自己啊,怎麼就這樣對待我呢!不公啊不公啊!”夏沐撅著嘴,心裏念叨著那個始作俑者,那個不合作的死倔的參謀長同誌。
被小醫生氣勢鎮住的莊牧看到夏沐離開時突然捂住脖子,歪著腰的景象,“撲哧”一聲樂了。那恨恨的步子,透漏著夏沐的孩子氣。
莊牧惡作劇地想,如果這是在部隊,這也是好苗子一根啊——輕傷不下火線呐。頓時,夏沐在他心中的印象分上去了一些些。
莊牧同誌樂了。
莊牧同誌轉身回病房了。
莊牧同誌半道停下了。
“我靠!”不久,走廊裏再次傳來莊中校的一聲吼。
莊牧同誌忘了此去的革命任務了。
不過,莊牧同誌是有著不屈不撓的革命精神的。在多次向夏醫生打了出院申請,並被多次駁回之後,這位同誌依舊對出院這件事抱有極高的熱情。
最後,夏沐在查房的時候爆怒了,“我說你非要出院是吧!行,你走吧!不過你最好以後再也別來。要不我看見你一回我就留你一回!要不,我就直接敲折了它!”說完,還配合著這話一掌壓在他的傷處。
於是日子就在莊參謀長一次次試圖抗爭和一次次無懸念光榮中過著。
星期六吃過中飯,莊牧病房難得熱鬧。
六零二團裏的戰士們平時受慣了參謀長的“虐待式”加餐,現在猛地一停還有點不太適應。這不,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六零三團的同誌們“爭相恐後”地都來探視他們英勇的參謀長了。
“我說莊參謀長,你這單兵作戰能力亟待加強啊!我和政委商量了一下,等你好了,給你加份大餐!”團長夏遠站在床尾幸災樂禍。莊牧這樣的熊樣真的百年一見的。
今天早上,夏遠開車到團部門口的時候,江城他們幾個正眼巴巴地在等班車。一聽他是來醫院,那幾個小子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上車!”這丟人勁!咋能是他訓出的兵呢!
得到同意的幾個人嚎著就竄上了車。
想起這些,夏遠除了好笑就剩下樂了。
“不過啊,參謀長倒下的太心酸了!”炮營長江城坐在鄰床,回味著莊牧演習之後的神來一倒。
“別提了啊,為了我團的榮譽,參謀長同誌可是以此表了忠心了。你們覺悟哪個趕得上莊牧同誌啊!”夏遠抬了抬下巴,拖著難得的團長腔。看著莊牧的表情,卻是與嚴肅語氣截然不同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