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那個仲夏的晚上我跟二牛偷摸的拿著撿廢鐵賣的錢買了一瓶二鍋頭,在樓頂上對著血月下跪的模樣,重重的擊打著稚嫩的手掌結為異性兄弟,我給二牛排行老四,把他當成了我們家裏麵的一員。
那一晚的月亮沒有皎潔純白的光芒,而是妖豔如鮮血,那一晚我跟二牛就聽見樓裏的老人們在樓下拿著把稻扇乘涼的時候說的一句話,血月起,腥風帶血雨,血月見,妖孽橫空現!
雖然當時不清楚他們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跟二牛在樓頂上聽得挺有意思的,覺得這鮮紅的月亮是為了我們的結拜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也是在許多年以後我才明白,血月為我們劃上的並不是一個句號,而是我們命局的才是剛剛的開始,或許冥冥之中,有些人的命,天意早已經注定!
\t我記得易哥帶我離開的那一天,天色陰沉,雲霧裏轉瞬即逝的藍色閃電伴隨著雷聲不斷的翻然湧現,我在樓下跟周大媽還有二牛告別,周大媽在我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她說她跟二牛在這裏等著我哪一天回來看她們,這裏永遠是我的家,在家裏周大媽會時常的為我備好我最愛吃的那碗清湯麵。
周大媽臉上慈愛的笑容,我知道在我這半年多的時光裏,她也把我當成了她的孩子。
二牛在我上了大巴車以後還追著車出了二裏地,他在車後嘴裏傷心的哭喊著,三哥,三哥,你一定要回來!
我沒有回頭,因為我害怕我一回頭我會跟二牛一樣止不住眼淚,我答應過周大媽,這輩子不會再因為任何事輕易的浪費我的淚水。
很快的,老天爺落下的傾盆大雨就迷離了二牛的眼中淚,這場雨下得很大,很大。我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回頭看了眼二牛,那最後一幕的樣子我的腦海裏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二牛在大雨磅礴之中追趕著車子摔倒在了地上,泥水髒物混濁了他的全身,他的臉上滿是泥濘的痕跡,我看著二牛在雨裏痛哭,我的眼睛也控製不住的跟著泛紅了,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離別的痛楚,那種感覺鑽心的疼,我在心裏不斷的期盼著這場大雨能趕緊結束,好讓二牛能夠安然的回家。
易哥摟著我說,想哭就哭出來吧,憋在心裏怪難受的,他說他帶我走是想給我一個家,不讓我再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家不可以是在這座城市裏,這裏有我兩個很重要的人,卻偏偏我不能跟他們在一起。
易哥說,男人的眼淚可以流,但是要看是為誰而流的,因為值得你去傷心難過的人那是值得的人,這並不丟人。
周大媽告訴過我說,這輩子都不要在輕易的流眼淚了,因為沒有誰值得你去哭,哪怕是值得的人,因為他們同樣不希望看到我的傷心難過。
而有人說過,男人的眼淚是為了自己的心,為自己的孤寂、無奈,其實就是為自己而流。
我覺得他們說的都對,盡管他們的話互相有著矛盾,但這個世界上本該就不應該有太多的條條框框束縛著自己讓自己無法展翅高飛。這也是我從小在心裏就埋下的種子,我想要打破這種條條框框無形的束縛。
人有三六九等,命分高低貴賤,我從小問自己憑什麼我要低人一等,規矩是人定的,那為什麼這個人隻是別人不可以是我,我想要站在最高的地方最頂端,看最美的風景,我想要的規矩,是由我來定的!
這顆種子從小就在我的心裏生根發芽,我也不知道它是從什麼時候在我心裏開始悄然長成盤根錯節不可撼動的龐然大樹的,我隻知道我在後來,把自己關在一個充滿書香氣味的書房裏,在台燈底下我緊縮著眉頭眼神裏泛著過往的種種,直到嘴裏的香煙有些燙傷了嘴角,我悄然才回過神來,在紙上寫下“更待君歸何時歸,江山墳前定命局!”這樣的一句話。
我記得那天易哥並沒有直接就從這輛大巴坐到終點站,而且在半路帶著我下車,繞過一些鄉村城鎮趕路,在那幾天的時間裏,我坐過水牛拉著的稻草車,坐過顛簸得厲害轟鳴的拖拉機,也曾跟過易哥兩個人提著行李翻山越嶺不走康莊大道繞過大山到了另外一側,易哥告訴我的是我們錢沒那麼多,能省就省一點,我那幾天沉浸在元叔走了的悲傷裏,一天到晚眼睛都是通紅通紅的,當時也沒想得太多。。
終於,幾經輾轉易哥帶著我到了l市,這座城市也是我從小到大生活得最久的一座城,我終於不用跟以前一樣一兩年就得搬走了,也是這座城市,讓我待得最久,讓我在心裏有了家的歸屬感,以至於後來有人問我說我是哪裏的人,我都會告訴他們,我是l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