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媽告訴我不要問,不要到處去說這件事,我也就把這件事給埋在了心裏,就連王二牛都不知道這回事,我聽了周大媽的話也瞞著沒有告訴他。
我大概是從周大媽那裏生活近了半年,我也知道她有多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的出門擺地攤賣襪子,掙的一點錢勉強剛好夠她們娘兩吃飯,也跟元叔帶著我們一樣有了錢剛好隻能夠生存,想要有其他多餘的富裕幾乎是天方夜譚。
我那個時候也知道我在周大媽家吃飯,對別人來說或許隻是多了雙筷子,但是對周大媽來說那是肩膀上多扛了一份重擔,周大媽對我也是真的跟親生兒子一樣,每次打飯的時候都會先給我打得滿滿的,然後才給二牛,二牛也曾愣愣的問過周大媽,我們兩個到底誰是她親生的。
當然二牛說的也隻是玩笑話,我們兩個人一起生活了那大半年的時間裏,情同手足。在周大媽出去擺地攤的時候,我們兩個人的幼小身板都會竭盡全力的幫著周大媽拿一些東西,王二牛當然也是我給他取的外號,他的名字帶著點帝王的霸氣,隻不過我嫌他的名字跟他的命不一樣,容易犯衝索性就幫他改了,二牛倒也是挺開心,他這腦子覺得阿貓阿狗才接地氣,反正他自己也從沒覺得自己哪裏有些高貴了,在擺地攤的時候手裏揮舞著襪子的吆喝聲比我還大,臉上咧著傻笑的笑容笑得比我還歡實。
而這樣的日子大概也就是持續到了那一年的夏天,當時我跟二牛兩個人手裏拿著剛從別人菜地裏偷挖的地瓜回家,我看見易哥突然回來了,他出現在周大媽家的門口,我看見他的第一眼,我手裏的東西全都顫抖著的掉落在了地上,當時對易哥我的心裏已經是恨透了他了,恨他不管我的死活,跟元叔把我丟在這裏大半年。
但是我還記得他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手裏捧著的是元叔的骨灰盒,他身後摟著我說對不起,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大半年,以後他都不會在無緣無故的丟下我了。
易哥告訴我元叔是出車禍死的,他為了抓肇事的人找了半年了,當然他也知道我這段時間裏是在周大媽家裏生活的,所以非常放心把我留在這裏。當時我也忘記了那種複雜的情感應該怎麼去訴說,我隻知道我的胸口堵得慌,什麼怨恨什麼賭氣全都消失不見了,我隻記得我當時一個勁的捧著元叔的骨灰盒哭,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元叔的名字,這也是我第二次在周大媽的麵前哭泣,隻是這一次她沒有攔著我,讓我發泄出心裏的鬱氣,讓我失聲去哭。
從我記事起,我的生活裏就隻有元叔跟易哥兩個人,易哥的本名叫做徐易,跟我一樣都是元叔撿回來的,就是這麼一句話,讓我跟易哥兩個人的身世無處去詢問,因元叔他說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們兩個人的身世,我們想知道他自己還想知道呢,好找我們的親生父母要點這麼多年的撫養費,他當時樂嗬樂嗬的模樣開心的抽著他的那杆旱袋煙兒,看著我跟易哥臉上的失落他最多也隻歎了口氣,告訴我們是在哪個地方撿得我們,其他的事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至於他說的那兩個地方距離我們這裏不亞於十萬八千裏的遠,我跟易哥沒有那個辦法跟條件去元叔嘴裏說的地方看看,這一直是我心裏麵的一樁心事。
元叔早就被我跟易哥在心裏當成親生父親一樣了,至於我們兩個人為什麼一個要姓江,一個要姓徐,元叔隻說過是從我們的繈褓裏發現的紙條留下的,除了這個姓以外別無其它。
他這一走,也是讓我的生命中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個人。後來易哥把身上的錢都給了周大媽感謝她這半年以來對我的照顧,隻留下一點我們的車費錢離開這裏,當時周大媽在房間裏跟易哥推脫的時候,二牛也知道我要走了,跑過來緊緊的抱著我,臉上寫滿了不舍。
我跟他說,二牛,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二牛在私底下裏悄悄塞給了我一塊雕刻著栩栩如生龍形模樣的玉佩,這塊玉佩我知道是他在牢房裏的父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我自然是跟二牛急眼不能要,但是這也是第一次二牛反過來跟我急眼的事,他讓我一定要把這塊玉佩給收下,他了解我這個人,他說我是頭狼,狼諾回頭不是報恩就是報仇,他希望等我回頭的時候是報恩的時候,等我回來再把這塊玉佩還給他,要不然他就會擔心我不會再回來了,隻要這塊玉佩在我身上,它就會在某一天把我帶回二牛的身旁。
我看著王二牛臉上憨厚黝黑的笑容,使勁的擁抱了他一下,這一下我咬著牙強忍著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