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
燭光跳了一下,發出劈劈剝剝的聲響,一股紅色的燭油由上而下流在高腳燭台上。
聽著子聰的侃侃而談,忽必烈觀賞著根雕花幾上一個精美的塔鬆盆景,蒙哥汗則坐在束腰凳上引逗著八哥取樂,那神情,象在聽子聰說著什麼,又象沒有多少心思聽。不過,聽到子聰停頓下來了,蒙古抬起了頭,他衝子聰笑了笑。
“子聰,你畢竟是忽必烈身邊的文人雅士呀,很好,你說下去,很有意思。”蒙哥握緊一個一人多高、裝有圓形青銅底座的鳥架,向前移了移。
“說吧,蒙哥汗願意聽呢。”忽必烈在翹頭案旁的一把扶手椅上坐下來,“子聰,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拿下合州。”
“我認為當務之急在於一個。”子聰咳嗽一下,“攻打合州,就是要雷厲風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合州,然後,要盡快拿下雲南大理,並迅速解決吐蕃問題。”
“有點意思。”蒙哥汗抬起頭,右手食指輕輕勾了一下八哥的長喙,“子聰,你現在說這些,有些太晚了。”
“晚。”子聰怔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建議蒙哥汗讓忽必烈親王先率領一批人摸索到合州城內。”
“現在,忽必烈,你準備好了嗎。”蒙哥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說,“好吧,我同意。”
“我準備好了。”忽必烈有些緊張,這個計劃隻有他和子聰知道,於是,他笑一下說,“我的幕僚和軍隊隨時聽候蒙哥汗的調遣。”此時,忽必烈一臉嚴肅,胸有成竹。
“鬼精靈。”蒙哥微笑著,“這樣說來,你早就有所準備。難怪母親老說你思大有,入果不其然啊。”
“作為大汗的臣子,理當效力。”忽必烈謹慎地說,“一切聽大哥調遣。”
“好吧,忽必烈親王聽旨。”蒙哥汗坐回到翹頭案旁的扶手椅上宣布,“朕命你三日之內率精兵進入合州城內,不得有誤,欽此。”
忽必烈雙膝跪倒在墨綠色的地毯上,三次跪拜。
“臣忽必烈領旨。”忽必烈抬起頭的時候,蒙哥已經走了。
“忽必烈親王,蒙哥汗已經走了,現在,你可能真的要去合州一趟,至於我是否跟隨,這取決於你。”子聰沉吟一會兒說,“這樣吧,你說的那個曉涵,也許真的是一個世外高人,我是真的想見識一下的。”
“走,咱們現在就上路。”忽必烈幾乎沒有猶豫,便朝子聰揮一下手,兩個人就朝合州出發了。
到了合州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星月如絲,織出空空的落寞。
“殿下,咱們分開吧,來這裏,畢竟兩個人行動不方便,你我分開,把合州的情況摸一下,天亮的時候,咱們在城外會合。”子聰看一眼忽必烈說,“記住,兵貴神速。”
“知道了。”忽必烈見子聰說著已經離開自己,便獨自朝城內的一條小河走去。這個時候,天上的月亮笑和嫋嫋的雲朵帶著喜悅,靜靜地,四周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絲毫沒有戰爭的味道。
忽必烈蹀躞在河岸上,盡管他知道漆黑的夜裏他的相思走的很慢,可他還是喜歡這樣一個人靜靜地走著。月光下,非常熟悉的柔柔的痛和幸福的甜蜜,是隻有他一個人才能體會到的感覺。難得有這樣的夜,微微風褪盡了暑氣,熏靜了一顆浮躁的心,這是一種寧靜的享受。蔚藍色的河水披上了神秘的輕紗,遠處的河水一浪高過一浪。停下腳步,忽必烈靜靜地感悟著流水的光陰漸漸遠去。霧靄裏,他越看越朦朧,越看越美不勝收,他想象著能在此時此刻與那個叫曉涵的女孩子邂逅,但現實卻讓他感到那個曉涵總是似近似遠,涉水而來得是一個虛渺的諾言,所有閃爍的期盼隻是一場美妙的虛幻。任憑涼涼的晚風吹開自己的頭發,疲倦的陰影早以侵蝕了他的整個身體,記憶的碎片依然在閃過,他的嘴角泯滅的微笑是多麼淒涼,但整個上看上去卻是那樣的甜美寂靜。
好熟悉的味道,那個氣息是曉涵,忽必烈呆住了,這個氣息,他永遠忘不了。
忽必烈已經感覺到自己身後立著一個人,那一瞬間他寂靜了,那一瞬間他失憶了,那一瞬間他流淚了。
“曉涵。”忽必烈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真的是你呀,真的感覺是在夢中。是的,是你真的是你呀。曉涵,我早以忘記了祈禱,早已忘記了長生天隻會給我一個瞬間。”忽必烈喃喃自語著自己也明白的言語,轉身將身後那個人擁入懷中。
“忽必烈,不要這樣。”曉涵掙脫著,但嘴裏卻說著脈脈含情的話語,“是的,以後,永遠都不要放開,和你的一切永遠都不要在回憶,忽必烈,現在我真的好累好想睡去,忽必烈,你怎麼才來,現在,內心有一種思念,尋呼著你,想像著你,想改變你。可能你不會知道的,想像著你的時候都能把你擰出水來,掛電話吧,打電話吧,可惜,給你說這些,你不會懂的。這樣一個時代,和我那個時代,是不一樣的。現在,沒有那些通訊工具的呀。我的心情都要長出青苔,我是多麼敏感多麼懦弱,等待你,我要改變你,現在,可能真的是愛上了你。忽必烈,一切都是在夢中,也許,你我真的是在夢中。不過,不管是夢裏,是現實,是穿越,可是,畢竟是我遇到你了。現在,我要改變你。和你說這些,你可能真的不會懂的。忽必烈,你已經成為我是一生最初的蒼老,好了,你來了就好了。快些吧,我想讓你看一看,真的有,快些讓我看看吧。”曉涵語無倫次地邊說邊緊緊地把忽必烈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