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記旅店的大堂裏,我和李貴梁鍾玉在小酌。旁邊的桌位上,是一個頭纏英雄巾的勁裝漢子,尖尖的鼻子能掛個油壺。
“梁老板,那個鄭唯利在你府裏不會有問題吧?千萬要看好了,可別讓他出來瞎溜達,否則讓米建華那個老賊知道了連你也跑不了,非端了你的老窩不成。”李貴壓著聲音說道,但他的音箱太大了,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就那麼大嗓門,總之整個大堂的人都聽得到。
“你他媽的就不能小聲點,啥事到你嘴裏也包不住,你不如直接去衙門告訴知府大人得了!”我揪著厲鬼的耳朵搖晃著,然後憤憤的鬆了手,又意猶未盡的向李貴的耳朵伸去,李貴趕忙一下腰躲開了,嘴裏嘟囔著:“我說郝大人,我是跟著你當差,不是賣給你了,不要老是拿你黜製使大人的架子欺負我好不好?”
“閉上你的臭嘴,再大咧咧我就把你那破嘴給封住。”邊說著邊四處張望,看到那位尖鼻子漢子伸著耳朵,向著三人的桌子擎著身子,顯然是過於投入了,身子都有點不由自主的彎曲。
“那本小冊子拿回來了吧?”我問梁鍾玉。
“拿回來了,就在我那放著。”
“這回可要看好別再丟了,那可是米建華貪贓枉法的證據,還有趕緊讓鄭唯利把自己和米建華的來往情況寫一寫,那可是最有利的證據加上你手裏的小冊子,足以致米建華於死地。”
“郝大人放心,我不會再大意了。”
“鄭唯利在監牢裏呆的時間長了,多讓他出來曬曬太陽,這樣對她身體有好處。”
“好的,我會按照大人的吩咐去辦的。”
“來,喝酒,為早日將米建華繩之以法幹杯!”三人舉起酒杯,一碰而飲,連幹三杯。旁邊的尖鼻子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三人相視一笑,將酒席移到房間裏繼續喝酒去了。
米建華聽了尖鼻子的彙報,氣的在書房裏轉來轉去。自己精心設計的好戲竟然被人調了包,而且鄭唯利居然是被梁鍾玉藏了起來,那個郝老板早就看他有蹊蹺,想不到竟然真的是黜製使,如果真是這樣,拿自己就隻有等死了。可是自己十幾年的心血不能就這樣毀於一旦,再加上殺死自己小舅子之仇,米建華恨得牙打哆嗦,除非……。他不敢再想下去,不過那樣雖然冒險但總有一線希望。
吳惟庸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所為,但是事情又的確透著詭異。當日在庫房裏他看的真真切切,受刑的的確是鄭唯利,他還為此埋怨梁鍾玉既然說好讓自己放心,最終還是沒有讓鄭唯利逃過一劫,現在聽到尖鼻子的彙報,他也心裏敲起了鼓,心裏有點懷疑。“還是先讓人看看埋掉的屍體是不是鄭唯利,別讓人給糊弄了。”
米建華一聽吳惟庸說的有理,自己氣糊塗了,竟然忘了這一茬,還是應該先確認一下。這事看來隻有石猴子去辦了。
石猴子喬文淵接到任務領著幾個鷹犬去了亂墳崗,幾隻烏鴉淒厲的尖叫著,正在啄食一具被野狗拖出來沒有吃完的屍體,內髒已經被掏空,隻剩下骨架上還掛著一些肉絲,腦袋被啃去了半邊,頭發散落了一地,衣服碎片沾染著血斑有的掛在草上,有的掛在灌木枝上,與那白綠的葉子摻雜著,一圈綠頭蠅盤旋在半空,躲避著烏鴉。屍臭味卷在熱浪裏隨著風直鑽鼻孔,好在埋葬鄭唯利的墳包還算完好。上麵的那塊石頭依然完好還在,位置也沒有動。幾個人小心的挖著墳包上麵的土,一個鷹犬不小心用二齒鉤夠開了死屍的肚子,一股黃色帶紅的屍水噴了出來,恰好濺在石猴子的嘴巴上,石猴子胡亂的擦著,一遍破口大罵“馬爾戈巴子的幹啥吃的,幹點活笨的像條狗,滾一邊去。”那鷹犬知道石猴子的厲害,一言不吭的退到後麵。石猴子用二齒鉤抓住屍體的衣物將屍體拉了出來,那屍體已經腐敗的厲害,但是還是能夠清晰地辨認出屍體的確不是鄭唯利,這具屍體比鄭唯利的身子要長,但是身上的衣物卻是自己給他穿上去的那件,因為那件衣服有一個明顯的特點,——隻有一隻袖子。
石猴子冥思不得其解,難道真的見鬼了,明明是自己親自埋在這兒的,很明顯墳包並沒有動,還是自己當時埋得那個樣子。幾個跟來的鷹犬也是昨天一塊來的那幾個,心理素質自然無法跟石猴子這個老江湖相提並論,看到打開的墳包嚇傻了。突然的一陣風吹得灌木草叢“唔”得一聲,幾個人嚇得往後一跳。躲到了石猴子的後麵,遠遠看到墳包方向的草叢裏有一個黑呼呼的東西,大白天的除了這幾個人再也沒別人,沒事誰也不會到這兒來溜達。石猴子也是一驚,不過藝高人膽大,他很快就鎮靜了下來。拿著二齒鉤扒拉著草繞過墳包慢慢的像那個黑乎乎的東西靠近,突然那黑東西站了起來,朝著幾個人嘿嘿的傻笑,竟然是西城根的一個傻子,旁邊還有一床被褥,感情這傻子到這兒來找清淨了。這大熱天的,他還穿著一件黑棉襖,下麵穿著一天肥肥的免襠褲。石猴子靈機一動,問道:“傻子,你在這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