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這麼說著,她卻是隨手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精致的荷包就朝李晟所在的地方扔了過去。
下頭的李晟就像是頭頂上長了眼睛一般,竟是抬手一接,就把荷包接了個正著。將荷包拿到眼前看了看,嗅了嗅,他便抬起頭,很快鎖定了秀娘他們這邊,雙眼彎成兩彎可愛的月牙。
頓時圍觀的女人們又轟的一聲爆炸了。
“探花郎看我了!他看我了!”
“胡說,他看的是我!他還接了我的荷包!”
“明明是我的荷包!”
“我的!”
……
聽著這些自恃矜貴的姑娘們難得拋卻固有的形象開始爭風吃醋,秀娘真覺得好玩得不行。
而在她身邊,朱秀早氣得杏眸圓瞪:“她們一個個都沒長眼睛嗎?晟哥兒明明接的是我的荷包,看的也是我!”
可是,為什麼她覺得,似乎那個少年也盯著自己看了?甚至連那可愛至極的一笑也是特地對著自己發出的?秀娘暗暗想著,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口。便連忙柔聲安撫了朱秀幾句。
一直等到三個人走遠了,看不到了,下頭的熱鬧也散了,秀娘和朱秀才從樓上下來。
掌櫃的說話算話,真的隻收了他們一半的銀子。不過以秀娘的觀察,似乎那麼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色,也不止三兩銀子吧?
倒是朱秀高興得不行,抱著秀娘的胳膊不住的道:“秀娘姐姐,看在咱們認識一場,咱們名字裏又都有一個秀字的份上,以後你來這裏吃飯可千萬要記得帶上我!我自己出我那份錢都行!”
“好!”秀娘被糾纏得不行,隻得點頭。
朱秀這才滿意了,高高興興的送秀娘回家去。
她們卻不知道,與此同時,在皇宮深處,吳大公子正坐在一個繡墩上,笑眯眯為吳太後布菜。
吳太後把他夾的菜都嚐了一口便擺手:“好了,你也坐下吃吧!布菜這樣的事有她們做就行了。”
“是。”吳大公子順從的坐下了,但還是用公筷又給吳太後夾了一筷子青菜,“太後您嚐嚐這個,這個叫薺菜,雖說在山野間十分常見,但是實在是個好東西。可以清熱利尿,健脾利水,降壓明目,對養身好得很。我已經叫人試過了,也叫大夫給看過,大夫也證實確實有效!”
“你這孩子有心了。”吳太後笑著將菜吃了,還特地多吃了幾口這個,才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飽了。
撤下碗筷,吳太後站起身:“剛吃完不適宜躺下,你陪哀家去禦花園走走吧!”
“好嘞!”吳大公子爽快的應著,主動攙扶起吳太後。
兩人在禦花園裏走著,一麵小聲說這話。吳太後更是感慨萬千:“這一年多虧了你送來的這些野菜。雖說看起來尋常,但按照你給的方子做了吃,哀家的身子還真是越來越好了!還有皇上,這些年他一直頭昏耳鳴的,這段日子也有所好轉。”
“太後娘你言重了,其實一切都是太醫院諸位太醫,還有禦膳房諸位禦廚的功勞。”吳大公子低眉順眼的道。
“得了吧!那些太醫禦廚什麼性子哀家還不清楚嗎?做大夫的一味追求中庸,不溫不火,隻求守成不敢冒進,哀家的身子就是他們這麼給拖垮的!還有那些個禦廚,成日裏就知道做些大魚大肉,一開始哀家說要吃這些野菜他們還不答應!說什麼哀家身子尊貴,豈能由這些低賤的東西糟蹋!現在倒好,眼看著哀家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了,他們又開始偷偷的學著做起來了!隻可惜,一個個隻學到形而沒抓住神,終究還是不如你帶來的廚子給哀家做的好吃!”
“那是自然!我家的菜是用了專門的人給種出來的,廚子也是專門培養過的。禦廚技藝再高,原材料不好,自然做不出這麼好的滋味來,效用也是遠遠比不上的!”吳大公子得意洋洋的道。
吳太後聞言都笑了。“哀家才誇你幾句,你倒是真蹬鼻子上臉了!你別以為哀家不知道,這些都是你跟著一個小寡婦學來的!”
吳大公子笑臉猛地一僵,立馬扁扁嘴:“太後,不帶你這樣拆別人台的!這些技藝我可都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而且那個人也不是小寡婦,她已經嫁人了。”
“是啊是啊,哀家知道她嫁人了。所以哀家才要問你,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死心?”
吳大公子又是一怔。“太後,我沒有……”
“你呀!”吳太後點點他的額,“哀家活了這把年紀,什麼人沒見過?你個小子以為你能瞞得過哀家嗎?一開始你往京城裏送菜的時候,哀家就起了疑心,叫人去查探過了。當時還想著,這小寡婦雖然出身簡單,但倒是真有幾分本事,你要是守在身邊做個妾,也算是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可結果呢?你不趕緊出手,她就風風火火的嫁了別人!你卻還不肯死心,甚至還在揭穿餘小將軍身份這事上推波助瀾,是不是打著如意算盤,等她知道了餘小將軍的身份,一定會和他和離,然後你就有機會了?”
被說中心事,吳大公子麵上浮現幾分尷尬。“太後,您別說了,這事都已經過去了。”
“你真覺得過去了嗎?”吳太後低哼,“要真過去了,你為何又要千裏迢迢追到京城來?”
“那是因為……”
“你別說是為了能讓哀家吃上這麼一口菜!之前大半年,你人沒來,哀家不一樣也吃到了嗎?怎麼現在就非得你在身邊了?”
吳大公子瞬時無語。
吳太後見狀,卻莫名的心疼起來。
“庸哥兒啊!”她拍拍他的後背,語重心長的道,“餘小將軍什麼人你是知道的,那個人雖然不言不語,但卻是個行動派。又是個刀口上舔血的人,你敢和他搶人,不怕他直接一刀砍過來?那個小寡婦哀家也叫人去打聽過了,也是個有主意的。她要是心裏真有你,就不會嫁給別人。你是時候清醒清醒了!”
“這些我都知道。”吳大公子悶聲道。
“你要知道就最好了!”吳太後道,“正好前些天安學士夫人帶著幼女進宮拜見,哀家看過了,那丫頭生得極好,身子也珠圓玉潤的,極有福相,一看就是好生養的。還有閔太師的庶女,雖然出身一般,但家教不錯,進退有度,料想也會是個相夫教子的好手。還有……”
“太後,您別再說了!”吳大公子趕緊舉雙手投降,“我現在還不想續弦。”
“還不續?你瞧瞧你都多大了!你爹一把年紀了,還等著抱孫子呢!你是真打算讓你們老吳家這一脈絕後是不是?”
“怎麼可能呢?我隻是現在還不想。真的!太後,我突然想起來,燕蘭樓那邊還有些事等著我回去辦呢,我先走了,太後您先慢慢逛著,我走了!”
不等吳太後再說什麼,吳大公子就腳底抹油,一溜煙跑得飛快。
“這臭小子!”眼睜睜看著他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吳太後好氣又好笑。
頓一頓,她看著腳底下的一株雜草,莫名自言自語:“李秀娘,那小寡婦似乎就是叫這個名字吧?她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竟讓兩個男人都如此癡迷?哀家是不是也該見她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