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聞言隻是苦笑。
朱秀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拉著秀娘的手搖搖擺擺:“秀娘姐,你就別再折磨他們了好不好?你不知道,這幾天晟哥兒天天嘴裏都念叨著你,茶不思飯不想的,連我都不理了!”
“所以,你是來幫他做說客的?”秀娘便問。
朱秀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說我要來勸你幾句,晟哥兒他非不同意。說原本就是他們的錯,他們要好好彌補給你,所以不許我來打攪你。可是……”說著訕訕偷覷秀娘一眼,“我實在是看他可憐,所以才……秀娘姐,你別因此生他的氣,這些都是我自己的意思,和他沒關係!”
“我知道。”秀娘頷首。
這小姑娘是真心喜歡晟哥兒,滿心裏眼裏都裝著他一個,所以見不得他傷心難過。不然,當初她也不會在還不知道秀娘真實身份的情況就就主動代他來和她套近乎了……是的,自從李晟父子主動亮明身份後,秀娘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再和朱秀一對,果然一切都不出她所料!
看來,是上次第一次見麵過後,李晟就已經認出她來了。但是他這麼長時間一直將這個秘密潛藏在心裏,可見這父子的心思也實在是夠深的。
其實對這兩個人,她並不討厭,也並不覺得他們說的是假的。但說要讓她認他們……秀娘心裏總覺得怪怪的。或許是因為自己並不是真正的李秀娘的原因吧,所以對於認親這回事她並不怎麼熱衷,甚至還隱隱有些心虛,生怕接觸得久了會被人發現不對。所以現在既然那對父子沒有再找上門來,她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管。
隻是很快她就發現:那對父子之所以沒有找上門來,是因為他們正在醞釀另外一件大事!
“太後有旨,宣五品淑人李氏秀娘進宮覲見!”
太監尖尖細細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在小將軍府後院不住回響,也一下一下敲打在秀娘心坎上。
秀娘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道:“臣婦領旨,謝恩!”
傳旨是太後娘你貼身伺候的太監梁公公。這是個人精,對外頭的風言風語也都了如指掌。所以對這個憑空出現在京城,並數次引起轟動的小將軍夫人態度很有幾分恭敬:“小將軍夫人,太後正在宮裏等著你呢,你趕緊收拾收拾,隨咱家一道入宮吧!”
“是,公公稍等,我先去梳洗打扮一下就出來。”秀娘忙道,叫春環幾個留下來陪著他聊天,自己則在心裏腹誹著:這皇家人還真是一個性子,幹什麼事都愛來個出其不意,也不知道是上位者鎮壓下麵的手段,還是一家子人潛移默化的劣根性。
但再怎麼腹誹,太後有請,她也隻能乖乖把自己洗幹淨,按品大妝,然後隨著梁公公一起進宮去。
太後的長樂宮位置僅次於皇帝的未央宮,算是位於皇宮的中心地帶,裏頭的裝飾更是不用說。四處雕欄畫棟,美不勝收。雖然不是特別的金碧輝煌,卻是低調的奢華,更叫人不敢掉以輕心。
秀娘低眉順眼的跟在梁公公身後走進內殿,其間不敢抬頭哪怕亂看一眼。
走過長長的抄手遊廊,跨過好幾道高高的門檻,前頭的梁公公可算是停下腳步:“太後,五品淑人李氏秀娘到了。”
秀娘連忙跪地行禮:“臣婦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你千歲千歲千千歲!”
話落,卻沒有聽到上頭傳來任何聲音。
秀娘也不敢妄動,隻能老老實實的以大禮的姿態趴在地上,凝神屏息聽著聲音。
過了差不多半盞茶的功夫,坐在上位的太後才終於開口:“免禮吧!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秀娘聽話的抬起頭,太後淡淡在她臉上一掃,便是一聲哼笑:“果然是個不俗的人兒,難怪能讓餘小將軍神魂顛倒,更讓當今狀元探花雙雙上書辭去翰林院裏的好位置,心甘情願往窮鄉僻壤跑!”
什麼?
聽到這話,秀娘大吃一驚。
按照慣例,每屆科舉前三甲都會留在翰林院任職。這三個人都是全國上下學問最拔尖的人,自然得皇帝信任,放榜之後就會授官被皇帝留在身邊當做左膀右臂培養。第二榜第三榜的人才會下放到各個州縣去做知縣知州等,美其名曰體察民情,然後皇帝再根據他們三年後的表現來決定是繼續外放還是召回京城。
而且李贇父子從參考開始的表現就異常亮眼,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必定是要入翰林院、日後封侯拜相的。可是現在,他們居然……
“太後娘娘,您說的可是真的?”
“大膽!太後娘娘沒有叫你說話,誰許你大呼小叫的?”旁邊梁公公立馬扯著尖細的嗓子高喊。
秀娘連忙低頭認罪。
太後擺擺手:“罷了,鑒於你初次入宮,哀家免你此次無罪。你叫李秀娘是吧?”
秀娘點頭。“這個名字是臣婦父親給取的。”
“的確是個好名字,秀外慧中,鍾靈毓秀,青山秀水,宜男宜女,用在你身上也還算事宜,隻是——”太後眼神微冷,猛地一拍桌子,“李氏秀娘,你可知罪?”
秀娘雖然跪在地上,但後背挺得筆直。即便太後突然這一下讓她身子微微一顫,但她並不害怕,隻輕聲道:“不知臣婦何罪之有?還請太後娘娘明示。”
“大膽!你這是在說太後娘娘冤枉你嗎?”梁公公立馬又道。
“臣婦不敢!”秀娘連忙搖頭,“臣婦隻是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誤,所以想著,或許是出了什麼誤會?”
“嗬,誤會?今科狀元探花雙雙上書請求皇上將他們下放,這是誤會?因為你的關係,餘大將軍同餘小將軍父子反目成仇,這是誤會?還有,一對父子假冒你親人上門認親,而後不知所蹤,你敢說不是你動的手?”
一句接著一句的質問扔過來,秀娘心裏就明白了——太後娘娘今天是找她算賬來了?隻是這賬也未免算得太無厘頭了點。尤其是最後一句,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她可不信堂堂太後會關心兩個地痞無賴的死活。
她連忙垂頭叩首:“太後娘娘明鑒,狀元公探花郎要求下放,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也是他們關愛百姓、忠於皇上的表現,臣婦隻有佩服的份,卻是萬萬沒有那個資格來指揮他們的行動的。餘大將軍和臣婦相公的事,臣婦也深感惋惜,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想必他們即便不在一處,但一心為國的心是都不會變的。至於那對秀才父子……臣婦就是真不知道了,那天他們沒有訛詐成就走了,這事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臣婦並沒有派人去追捕他們。至於後來他們去了哪裏,那就不是臣婦所能管得到的了。”
“嗬,好一張巧嘴!難怪惠蓉郡主都在你跟前甘拜下風,朱家丫頭都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太後聞言又是一陣冷哼。
好端端的怎麼又扯上惠蓉郡主和朱秀了?秀娘不覺有些頭疼,越來越覺得太後娘娘此舉就是無理取鬧!就像是閑的沒事幹了,故意把她給叫過來罵一頓出氣似的——當初這樣的事鍾家老太太可沒少幹,這種感覺她實在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