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她沒有再浪費口水辯解,隻垂頭不語。
太後見狀,又冷聲喝問:“怎麼,你不回答,就是默認了?”
秀娘好生無力。之前朱秀不是說太後娘娘十分和藹可親,尤其對小輩分外疼愛的嗎?可怎麼到了自己跟前,這人就跟個氣勢洶洶的惡婆婆似的,叫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鍾家老太太那張扭曲的麵孔。
隻是太後娘娘終究不是鍾家老太太。鍾家老太太隻會撒潑打滾,但跟前這一位要是伺候不好,那可是要人命的!秀娘想了想張口回答:“臣婦行的正坐得直,這等莫須有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認的。太後娘娘您明察秋毫,肯定也不會因為外人隨便幾句話就定臣婦的罪。”
“你這話是說哀家老了,開始偏聽偏信的意思?”太後娘娘立馬又抓住話頭叱問。
“臣婦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秀娘連忙搖頭,卻並不再多解釋。
太後見狀,自然又是一聲氣呼呼的嗬斥。
“罷了罷了!本來哀家今天叫你進來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三頭六臂的人物,竟能叫人神魂顛倒成這樣。今天見了,也不過爾爾。可以了,你退下吧!哀家累了!”
“是,臣婦告退。”秀娘雲裏霧裏的告辭退出去,又是梁公公給她帶路。
一路沉默的步行到宮門口,小將軍府的馬車就在這裏。梁公公笑眯眯的撩起車簾:“小將軍夫人,請吧!”
“多謝梁公公,今天辛苦你了。”秀娘從容對他福身一禮,並悄悄塞了一個荷包到他手裏。
梁公公不著痕跡的接了,依然笑眯眯的對她道:“今天的事小將軍夫人你不要太往心裏去。太後娘娘最近心情不大爽利,罵了不少人呢,你不過是其中一個。”
“原來如此,那就多謝梁公公了。”秀娘連忙笑著點頭,轉身鑽進馬車裏。
但才鑽進去,她就被裏頭幾乎占據了一半空間的花花草草給驚到了。
“梁公公,這個是?”
“哦,太後娘娘聽說小將軍夫人你挺會侍弄花草,所以就叫人把長樂宮中幾盆快死的牡丹給搬了過來,交給你處理。如果能治好那最好不過了,如果治不好,那就扔了吧!”梁公公道。
秀娘心中一凜。
太後娘娘的花兒,她敢不治好嗎?隻是……這樣說的話,這位太後娘娘到底什麼意思?她為什麼越來越搞不懂了?
要是真心討厭她,她老人家怕是直接把花拔了扔了都不會給她。但一口氣給這麼多,還都是病歪歪的……這也不像是給人賞賜的樣子。
但搞不懂也不能多問,她隻點點頭:“我知道了。”便放下車簾,叫車夫策馬離開。
目送馬車裏去,梁公公一甩拂塵,掂了掂秀娘給的荷包,唇角勾起一抹笑:“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難怪吳大公子如此上心,都把關係走到咱家這裏來了。”
搖搖頭,他連忙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到長樂宮中。
此時的太後卻並沒有如她所說去歇息,而是在和人說話。而坐在她對麵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襲明黃色常服,麵帶些許病容,不是當今聖上是誰?
梁公公連忙進去見禮,皇帝擺擺手:“免禮,起來吧!”
“謝皇上。”梁公公趕緊起身到太後身後站定。
太後也才問道:“她看到那些花了?反應如何?”
“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多說,很爽快的就收了。”梁公公連忙如實稟報。
“看來她是著實有法子。”太後輕哼。
皇帝見狀卻是滿臉好奇:“她就沒有哭?也沒有被嚇到?”畢竟太後剛才的一番質問著實嚴厲,他躲在屏風後頭聽著都差點腿軟,幾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因為不好好讀書被母後教訓的時候。
梁公公搖頭:“沒有。她十分鎮定,臨走前還向奴才告別來著。”
皇帝聞言滿意頷首:“如此說來,她還果真是個鐵骨錚錚的女子,難怪餘小將軍對她如此執著了。”
太後一聽,立馬輕哼一聲。
皇帝趕緊就揚起笑臉:“母後您說呢?”
太後撇撇唇:“這女人心性是不錯,有手段也有心計,偏生膽子還大。換做其他人,被哀家這般責難,早已經跪在地上哭求不住了,偏偏她還能反駁哀家,最後竟還……難怪庸兒會把她放在心上。她要是生在京城,隻怕早已經是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隻可惜……”
“現在這樣也還好吧!小將軍夫人、狀元之女,從建朝到如今,有幾名女子能有這樣的身份?更別說那些這一年多虧了她提供的那幾味藥膳,兒臣的身子都好多了。”皇帝忙道。
太後不悅瞪他一眼:“是那兩個人讓你來幫她說好話的?”
皇帝賠笑:“當然不是。他們隻是早料到朕肯定不會放過她,所以在朕召他們密談的時候一起懇求朕不要將怒火轉嫁到她頭上,一切和她並無關係。”
“所以你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太後隻問。
皇帝心裏暗暗苦笑。都說人老了心思就會越來越古怪,尤其扯上自己娘家,那就更是是非不分,現在他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母後,誠然庸哥兒是個好的,隻是她現在還是小將軍夫人呢!兒臣看他們夫妻倆的表現,都不是想要和離的樣子。而且李贇李晟父子也甘願後退一步,所以兒臣以為……”
“就放過他們,讓哀家的庸哥兒繼續打光棍?”太後沒好氣的道。
皇帝好生無言。“母後,天下窈窕淑女何其多,難道庸哥兒就非得吊死在她一棵樹上不成?”
“至少庸哥兒現在是這個想法。”
皇帝徹底無語了。“那母後您現在打算如何?”
“哀家還能如何?不過是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太後冷聲道。
皇帝連忙鬆了口氣。他還生怕母上大人為了讓娘家侄孫不打光棍,刻意拆散別人夫妻呢!畢竟餘言之也是他手下一員猛將,他還打算以後好生提拔他來著。要是他們就這樣活生生的奪了他的妻……即便這事不是他做,但太後的意思難道不就是他的意思?君臣之間難免會有隔閡。
至於李贇李晟父子倆……哎,那也是兩員良才,要是用得好了,也會在朝中大展長才。隻是這兩個人也的確是任性了些,必須壓製壓製。不然,以後自己的兒子繼位怕是控製不住。
想到這裏,他又不禁想到自己那三個性格迥異的兒子,心思就更紛繁複雜了——
為什麼自己的兒子就不能像李贇的兒子一般,對骨肉至親寬容擔待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