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多年的“雷公”馬敬被這個看上去比他小了二十歲還要多的中年人數落,卻沒有半點不服氣的表情,反而麵現慚色低下了頭。
林家三老還未答話,鍾林又道:“我雖然來了,但若林家的人不強出頭的話,鍾某其實也是不想出手的。沒想到啊,你們林家不但家大業大,更是人才輩出,一個年輕後輩三招兩式之間便要取了我那師侄的性命,我再不出手,恐怕我丐幫的臉麵墜地,再也撿不起來了。”
和鍾林一樣,林家三老這次來原本也沒想過出手,因為他們已經查清楚了馬家這次來的人中就馬敬一個好手,於是就派出了年輕一輩的林展來應對,擺出那“一夫當關”的架勢,一方麵,是讓年輕人多個鍛煉機會;另一方麵嘛,是為了彰顯林家的實力。沒想到丐幫長安分舵的鍾林居然混雜在人群當中,如今對方已經出手傷了林展,此事勢必不能善了,按照馬敬提出的條件讓陳家賠償馬家商鋪損失?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可與丐幫為敵,這個風險確是太大了點。林家在江湖中的百年聲譽實在是來之不易,稍有不慎毀了基業可怎麼辦。
鍾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鍾林背後的丐幫勢力。丐幫自二十年前創立以來,已隱隱成為江湖第一大幫,不過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現任的丐幫幫主沈成與那個已成江湖神話的人有著深厚的淵源。
林家三老此刻真的是騎虎難下。
林家老四林季思忖片刻,上前一步拱手道:“鍾大俠,老朽想請教一個問題,鍾大俠此來,是代表丐幫呢,還是代表鍾大俠自己。”
鍾林肅然道:“我丐幫上下,唯有幫主一人可全權代表,鍾某最多是代表長安分舵。不過,這也要看三位是代表林家還是代表你們自己。若三位此來是代表長安林家,則鍾某自然便代表長安丐幫分舵;若是三位隻是代表自己,則鍾某便以個人身份向三位討教。”
林季心下稍安,點頭道:“好,那老朽三人便也代表自己,請鍾大俠賜教。”
丐幫“降龍掌法”馳名江湖,林氏三老不敢托大,所以林季立刻順著鍾林的話表明他們要以三對一。丐幫的名頭實在太響,麵對丐幫高手,以三敵一並非什麼丟人的事情。
鍾林不以為意,爽快地道:“很好。我們既然都來了,就痛痛快快做個了結。不過鍾某有言在先,若是在下僥幸勝出,請三位立刻退出馬陳兩家之爭,並要求陳家賠償馬家的一切損失;若是在下輸了,亦當退出馬陳之爭。如何?”
老大林伯道:“我等若輸了,自當退出馬陳糾紛,但賠償一事,卻非我等能夠做主。”
鍾林傲然道:“也好,那請三位一起出手吧。”
三老眼神交錯,略一點頭,三條人影倏地騰身而起,六隻鐵拳交錯擊出,拳風呼呼,刮麵生疼。
方才林展與馬敬的打鬥,跟這三老聯手一擊的氣勢相比,就像是小孩子的兒戲,不值一觀。
鍾展渾然不懼,扔掉竹棍,身形速退,氣沉丹田,弓步龍行,雙掌下拍。
“降龍掌法”第一式“潛龍勿用”!
猶如平地驟起狂風,海麵突現驚濤,剛勁雄渾的掌力自下而上衝擊空中三人。三老形如一體,空中折身躍落丈外。
鍾林已借雙掌下擊之力拔地而起,身如離弦之箭,劃出完美的弧線撲向林氏三老,空中大喝一聲,聲如龍吟,雙掌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如飛龍探爪降而擊之。
“降龍掌法”第五式“飛龍在天”!
兩招“降龍掌法”如驚雷電閃,霸道迅猛,林氏三老避無可避,明知鍾林掌力剛猛無匹不可硬碰,卻已無可奈何舉拳相迎,奮力抵擋。
“轟”一聲震懾耳鼓的悶響,鍾林破衣飄飄,長身而立;林氏三老紛退數步,臉色發白,嘴角帶血。
林伯慘然一笑,道:“丐幫降龍掌法果然名不虛傳,領教了。”掃了林氏二老及林展一眼,沉聲道:“我們走。”
林家人已全部撤離,鍾林也無需再出手,麵對三十多人的“馬家軍”,陳宜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趕緊逃避。
馬家人毫不客氣地打砸了陳家莊,江湖以牙還牙的戲碼再次重演。
三、閑得蛋疼的江湖人
至此,陳家砸了馬家的商鋪,馬家砸了陳家莊,誰也不吃虧。
郿縣縣令唯恐事情鬧大,便出麵進行調停,勸導兩家此事就此作罷,各負損失互不相欠。
馬恭原本就是一個安安分分的商人,如今氣也出了,商鋪的那點損失還不足以讓他傾家蕩產,所以內心是希望停止這次紛爭的。
陳家莊這麼多年來也沒發生過什麼大事,如今見事情越鬧越大,對方又有響當當的江湖大幫“丐幫”為後盾,也想此事就這麼了結算了。
可是,如今德的事情已經超過了馬掌櫃和陳莊主的掌控,當事的雙方已經變成了長安丐幫和長安林家。
林家武功最高的人並非老大林伯,林家的家主也同樣並非林伯。
林家這一輩最傑出的人物是家主林仲林二爺,林仲年輕時候曾經遊俠江湖,朋友滿天下,武功更是其餘三老加起來都比不上。別人懼怕丐幫,他雖然也心存忌憚,但並不害怕,因為他的至交好友恰好是天下能跟丐幫叫板的門派之一的老大——巴蜀彌教教主祝青。
林仲在獲知鍾林兩招擊敗林氏三老以後,立刻怒火中燒,立刻派人送出了兩封信,一封戰書送到丐幫長安分舵,一封求助信送往巴蜀彌教。
戰書的內容很明確:時間在一個月後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決戰地點郿縣穿針樓。——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雙方可自邀幫手,為了避免過多傷亡引起官府幹涉,決戰采取一對一五戰三勝的方式,敗的一方須永久撤出長安。
鍾林接到戰書後神色凝重,立刻通知丐幫弟子以特殊的聯絡方式聯係幫主彙報此事。
江湖中的消息往往傳遞得比想象中要快,短短二十多日內,中秋之戰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小半個天下,長安郿縣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四麵八方來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江湖人,有些是來助拳,有些則是純粹來看熱鬧。
江湖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那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
所以,林家雖然隻邀請了彌教,卻有很多與丐幫有仇怨的人自願加入;反觀丐幫亦是如此,隻是丐幫俠名遠播,除了那些跟林家、彌教有隙之人外,還有大多數的人是為了道義來義務助拳的。盡管林家已經向縣府作過保證,聲明這次的決戰不會波及到太多的人,但郿縣縣令一看這個架勢還是放心不下,立刻快馬通知了長安府,長安府派出一個曲長帶領兩百名士兵浩浩蕩蕩進駐郿縣,以防止意外發生。
一時間,郿縣這個小小的縣城風起雲湧,熱鬧非凡,得益最大的莫過於當地的商販們。酒家、客棧、飯店、青樓家家客滿為患,街上賣吃賣喝的小攤點亦是供不應求。
眼看如此商機,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馬掌櫃在忍了十多天後終於忍不住了,他急召工匠臨時修複了馬氏酒樓、客棧,然而此時分屬不同陣營的江湖中人已分別由丐幫和林家包了客棧住下,馬掌櫃充分顯現了一個商人的逐利本質,他吩咐下去馬氏旗下的所有酒樓客棧不分陣營,來者都是客,付錢的都是大爺。
鍾林很氣憤,丐幫是因為幫馬家討公道才陷入這場風波,可馬家卻自顧自忙起了生意。但是鍾林也很無奈,他是一個很大度的人,所以雖然氣憤也並沒有做些什麼。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幾天後的決戰之事上,更加不會關注其他的事情了,隻要有得住有得吃,哪管你是馬家還是牛家的酒樓飯店。
四、丐幫幫主
馬家最大的那間酒樓的二樓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個身形偉岸不怒自威的中年乞丐。此人來的時候,酒樓裏已經滿座,他便走到那桌隻有五人的桌前,也不說話,拿起筷子就吃東西。
這個時節到來的乞丐,十有八九便是丐幫之人。可那桌上的五人卻絕對不是他的同門,因為那五個人四男一女,皆是衣著光鮮亮麗,而且當這個中年乞丐坐下吃東西的時候,這五個人不約而同的臉上泛起了厭惡和驚疑的神色,所以這五個人也絕不會是他的朋友。
那中年乞丐似乎看不到桌上還有五個人一樣,就好像這桌酒席是專為他而置辦的,非常專心非常快速地享受著桌上的美食。而那五人臉色厭惡驚疑之色也漸漸變成冷漠,五雙眼睛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中年乞丐大快朵頤。
片刻之後,桌上已是杯盤狼藉,中年乞丐打了個飽嗝,半眯著眼睛很舒服地舒展了下四肢。
“這飯菜還合你老的胃口吧?”五人中一人冷冷問道。
中年乞丐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很滿意地笑道:“不錯不錯,如果再來一壺酒那就更妙了。”他笑起來很好看,實際上他五官輪廓也很好看,如果洗漱幹淨,再換一身體麵的衣服,沒有人能否認這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不過,就現在這個模樣,他也是個英俊的乞丐。
那個妖豔的女人像變魔術般掏出一個酒壺,遞給英俊的中年乞丐,媚笑道:“這有一壺酒,不過是毒酒,不知道你敢不敢喝。”
中年乞丐哈哈一笑,伸手接了過來,拔了壺塞,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來,直至酒壺裏最後一滴酒入口,他才把酒壺往桌上一扔,好像才想起來似的笑問道:“這裏麵放的什麼毒?味道不錯。”
妖豔女人笑道:“不過是精煉了十二倍的‘雪上一枝高’而已,味苦而辛辣,用來佐酒最是不錯,飲時苦,回味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