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秦直二人辭別張暉,一路送毛毛回家。
曹衝並未告知秦直今晚張暉將被處死的事情,一來怕他傷悲,二來告訴了他也無濟於事。
“許叔叔此刻可能已經進密室執行命令了吧。”曹衝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嘀咕。“恩公是個好人,他聯合董承、劉備等人造反,隻因立場觀念不同,並沒有錯。父親要殺張大俠,本質上也是為了中原安定的大局著想,也沒有錯!江東的人尋找凶手為孫策報仇,同樣沒有錯!還有……父親與袁紹對戰官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不知道這世界會增加多少像恩公收養的那些孩子一樣的孤兒,不知道……”
“哎,這天下一日不得太平,便要殺來殺去死很多人,釀成許多的悲劇。可是不死人,也結束不了這個亂世。悲乎哀哉!時也命也!”曹衝心事重重,自艾自怨,一路默默無語地走著。
毛毛被秦直抱著,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閉著雙眼似已睡著。幼小的他還不知道,過了今晚,他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因秦直家離司空府很近,曹衝隻帶了四個下人隨從一路步行前往。
一行人出了司空府大門,便折向東麵小巷。突然,一道黑影從小巷旁的一間屋頂上向曹衝等人飛射而來。
眾人驚愕,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得秦直“啊”的一聲驚呼,懷中孩子已被黑影搶走。
黑影是個黑衣蒙麵之人,全身上下隻有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在外麵。隻見他抱著孩子迅速躍上屋頂,低沉冷峻的聲音隨風傳來:“欲保孩子性命,讓張暉到城東土地廟。”蒙麵人輕功了得,聲猶在耳,人已不見。
曹衝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立刻輕喝道:“走,我們回去,找許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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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密室中。
那張唯一的草席床前擺了一張矮幾,許褚和張暉相對席地而坐,幾上有幾碟小菜,兩壺酒,兩副碗筷,兩隻酒杯。
許褚端起麵前的酒杯,道:“張兄,你那一壺酒中,放的是無藥可解的‘鉤吻’之毒。小弟想了很久,隻能想到這種辦法送你上路。你放心,許褚必會厚葬於你。”
張暉淒然笑道:“對於死,老夫從不畏懼。隻是我曾想過戰死沙場,或是死在仇家劍下。但卻從未想過,今日如此死法,哈哈……哈哈……”笑中含悲,笑聲帶淚,笑畢決然舉起身前酒杯,一飲而盡。
許褚一仰頭,也飲盡了杯中之酒。擱下酒杯,分別提起兩個酒壺給兩個杯子斟酒。
“其實,這些時日以來,夫人和倉舒公子一直對你家的孩子們照顧有加。倉舒是個悲天憫人的孩子,我相信他會把令公子照顧得很好,你大可不必多此一舉,讓他認你兒子為徒。”許褚一邊斟酒一邊說道。
張暉搖頭道:“許將軍,你不明白。老夫死後,我兒便是無親無故的孤兒。今讓他認了倉舒公子為師,也算是在這人世間多了一個親人,將來的人生路上,也不至於太過孤苦。”
許褚默然舉杯,張暉也舉杯相應,兩人又同時喝下第二杯酒,一杯苦酒,一杯毒酒。
許褚正要斟滿第三杯酒,曹衝便帶著秦直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
“不……不好了,許叔叔,毛毛被人劫走了!”曹衝焦急地叫道。
張暉騰地一下長身而起,驚呼道:“什麼?”
秦直接口道:“師父,小師弟被一個蒙麵黑衣人搶走了,留下話來,要師父去城東土地廟。”
張暉臉色蒼白,厲聲道:“許將軍,對不住了,老夫現在還不能死!”
許褚站起身來,雙手如電,在張暉胸前連點數下,沉聲道:“我已封住你七處大穴,鉤吻之毒暫時發作不得。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張暉雙眼血絲浮現,雙腳箕張,雙臂後展,大喝一聲,勁氣激蕩,手腳上的鐵鏈寸寸斷裂,轉身急步向門外走去。許褚身形疾展,緊跟其後。曹衝、秦直二人也急忙跟上。
到了司空府外院,許褚大喝道:“備馬!虎衛集合!”
城東土地廟距許都城約三裏地,實不宜徒步奔走,眾人便在院中焦急等待下人備馬。
張暉突然想起一事,對許褚道:“許將軍,可否將老夫的劍帶上。”
許褚略一猶豫後便點點頭,對曹衝道:“倉舒公子是否也要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