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夫人問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項平雙眼泛紅道:“病死的。父親身體本就有舊傷,十幾年來每逢天氣變化便會發作,要去的那一年發作得特別厲害,所以就……”
環夫人拭淚道:“他的傷,必是那次逃亡所致……”
曹衝滿腹疑惑,問道:“母親,當年你和舅舅家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環夫人道:“我們項家,世居徐州彭城,當年亂兵屠城,全家遇害,唯有我和兄長抱著隻有一歲多的平兒逃脫。在逃亡的路上又有一夥亂兵來追,為了分散追兵的注意,我和兄長便各持母親遺物的一半,分道逃走。後來我被亂兵抓住,所幸被張大俠所救,我便跟了你的父親直至今日。一直不知失散的兄長是否逃得性命,這十幾年來我委托許將軍替我打探消息,卻始終是毫無音信。”
環夫人稍作停頓,望向曹衝道:“衝兒,你可知道為何府裏的人稱我環夫人而不稱姓氏麼?”
曹衝道:“孩兒知道,是父親大人每次回家都會給母親買手環作為禮物的緣故。”
環夫人搖頭道:“並非如此。隻因我的姓氏,在這大漢朝的天下不宜公開。可我若是用假姓進了曹氏族譜,卻又是欺祖。於是我便成了府裏無名無姓的夫人,平日裏每每思念親人,便把玩這半截手環暗自垂淚,你父不時贈送手環予我,意在安慰我親人終會團聚。久而久之,眾人便以環夫人來稱呼我了。”
曹衝不解道:“這項姓又為何不能公開呢?”
環夫人緩緩道:“我本楚霸王項羽後人,本名項嫣。自楚漢爭戰劉邦得了天下以後,項羽一脈一直都是劉姓王朝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能夠活下去,我們項氏一族四百年來便隱姓埋名生活在徐州彭城。”
曹衝恍然,原來母親乃是項羽後人,雖然楚漢之爭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但項姓幾乎已成了劉氏天下的一個禁忌,而且曹操身為漢室重臣,若是公開了環夫人的真實出身哪怕隻公開姓氏,難免會有人對此大做文章,對他極為不利。曆史事實也的確如此,終漢一朝,幾乎沒有一個出人頭地的人物是姓項的。
環夫人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了什麼,轉向項平道:“平兒,你可識得字?”
項平道:“平兒不識。”
環夫人歎道:“我項氏雖然沒落,斷了為官之途,但子孫幾百年來仍然不忘修文習武,兄長雖非習武之人,可也算是滿腹詩書。他沒有教你,恐怕也是內心早已絕望,隻願你做一個平平凡凡的山野之民吧。可你既然身為項氏嫡子,按祖規我還是要把家族之寶傳授於你。隻是,你大字不識,卻是一個大問題。”
項平疑惑道:“姑姑,這家族之寶竟是何物?和讀書識字有什麼關係?”
環夫人道:“我項家家傳之寶,乃是兩卷書冊。你不識得字,那也沒太大關係,我先傳了給你,由衝兒輔導你習之即可。你兩人且等我片刻。”
環夫人起身走進臥室,再出來時手裏已捧了兩卷竹簡。那竹片的表麵已被磨得光滑錚亮,聯接竹簡的牛皮帶子也是新舊摻雜,顯然這兩份竹簡已經傳承太久,期間殘壞的牛皮帶子已不知經曆了多少次更換。
環夫人雙手捧著竹簡,走到項平跟前,忽以威嚴的口吻道:“項平,跪下!”
項平依言跪下,環夫人長身玉立,以莊嚴的語氣朗聲道:“謹遵項氏先祖梁公遺命,現將家族之寶傳予第十六世嫡子項平!神祗在上,共為鑒證;先祖有靈,佑我族類。”
項平跪伏於地,雙手舉頂,接過兩卷書冊。
環夫人似卸下了肩頭重擔般舒了口氣,柔聲道:“平兒,起來吧。項氏一族的傳家之寶,從今而後便歸你保管了。兄長既未教你讀書習字,想來這傳家之寶的來曆也未說與你知,姑姑今日便將此倆書冊的來龍去脈說與你聽。因你不識字,你表弟曹衝也非外人,一並在旁聽之,以便今後助你解讀這兩卷書冊。”
環夫人在榻上坐下,續道:“這兩本書冊,乃是上古留傳的武功秘籍,因機緣巧合而落到先祖項梁公手上,不過迄今為止,項氏一脈也隻有先祖楚霸王練成秘籍上的武功。”
曹衝忽然想起一事,道:“張大俠曾說他與許叔叔都曾獲母親贈秘籍修得玄妙內功,難道就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