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趁機道:“所以啊,既然天下處處有紛爭,為何不直麵眼前?公子你……”
曹衝急忙揮手打斷周不疑的話:“兄長你又來了……不說這個話題了,咱們趕緊習功課去吧,時間不早了。”
周不疑詫道:“公子不知今日不用習功課了麼?”
曹衝茫然道:“為何?”
周不疑歎道:“唉,我看公子不僅是元氣大傷,腦子也傷的不輕,今日是三公子、四公子冠禮和二小姐笄禮的日子啊。”
曹彰今年16歲,曹植14歲,曹憲15歲,按照諸侯“十二而冠”的慣例,本早已行了冠禮,隻是這些年來曹操戎馬倥傯,一直未得空閑,才把這三個子女的成人禮擱到今日一並舉行。
曹衝左手撫額,道:“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真是的!”繼而又道:“又是個折磨人的事情,希望將來我的冠禮別搞得這麼複雜。”
周不疑戚然道:“大戶之家,冠禮是很隆重的,到時候親人齊聚,賓朋滿座,都要向受禮者祝願祈福。若是我這種孤兒,怕是行冠禮也是冷冷清清的吧。”
曹衝拉住周不疑雙手,誠懇地道:“兄長,小弟視您為至親之人,司空府上下也都是你的家人。待今日過後,我便讓父親大人為你舉行冠禮。”
周不疑忽又笑道:“哈哈,我也隻不過學那宋玉見葉落而思悲而已,公子切勿在意。冠禮嘛,也不過是個形式。按照舊例,表字亦要等到冠禮方由長者賜予,可你們幾位公子不早就取了表字了麼。”
曹衝笑道:“父親大人向來不喜歡守什麼舊例,再說了,如今紛亂世道哪裏還守得那麼多規矩。不過有些規矩還是要遵守的,男子隻有行了冠禮,才能夠正式謀職就事;女子隻有行了笄禮,才能夠婚嫁。”
周不疑道:“說到表字,公子的表字與其他兄弟迥異,可見司空大人之偏愛呀。”
曹衝撇嘴道:“那是因為我是庶出啊。”
周不疑搖頭道:“不然,‘倉舒’者,上古高陽氏八才子之一也。據《左傳·文公十八年》記載,這八人乃是:倉舒、隤敳、檮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達。都是君王顓頊的子孫,掌握著國家的軍政大權。此八人以倉舒為首,都是當時的治世能臣,政績卓著。”
曹衝眨巴著眼睛,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周不疑,用誇張的語氣道:“兄長,這天底下還有你不知道的知識麼?”
周不疑哈哈大笑,道:“走吧,想必儀式快要開始了,我們去觀禮去。”
漢朝冠禮承襲周製,在家族宗廟舉行。冠前十天內,由受冠者占卜吉日,然後將吉日告知親友。及冠禮前三日,又用占卜之法選擇主持冠禮的大賓,並選一位“讚冠”者協助冠禮儀式。行禮時,受冠者之父、大賓及受冠者都穿禮服。先加緇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後授以爵弁。每次加冠畢,皆由大賓對受冠者讀祝辭。然後,受禮者拜見其母。再由大賓為他取字,然後主人送大賓至廟門外,敬酒,同時以束帛儷皮作報酬,另外再饋贈牲肉。受冠者則改服禮帽禮服去拜見家中長輩、長者。最後饗食,並接受親朋祝賀,收受禮品。
笄禮跟冠禮大同小異。
曹操並非一個樂意墨守成規的人,所以三個子女的成人禮選定的主持人(大賓)乃是郭嘉,至於占卜什麼的,隻要是曹操的意願,自然能占卜出他想要的結果。這就是權勢的作用,淩駕於天機之上,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也隻是唬弄升鬥小民罷了。
曹家的宗廟在內院的西房,所謂“廟左右寢”是也。司空府一幹人等簡單用過早飯,臨近巳時,親朋好友陸續登門,一些親近的文臣武將如賈詡、荀攸、張遼、許褚等也應邀而來,下人們打起十二分精神接待張羅,整個司空府裏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曹植、曹彰一身嶄新整潔的玄色禮服,麵色喜氣而嚴肅,一絲不苟地坐等儀式開始。
二小姐曹憲在禮前一刻款款出現,紅色華衣裹身,外披雪白紗衣,薄施胭脂,淡掃蛾眉,聘聘婷婷如仙似幻,一眾男賓看得竟是癡了。
曹衝不禁讚道:“二姐真美!”回首看身邊的周不疑,隻見他眼中似有薄霧,臉色緋紅,神情古怪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