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亭徐家,自南北朝時初立,曆經一千五百餘年傳承不斷,是華夏狩鬼世家中的龐然大物。每逢時局動亂,多有報效祖國的仁人誌士。若是遇上災荒年月,則廣開粥廠、賑濟災民,稱得上造福一方。”
“京都嚴府,隨朱棣定都燕京而紮根於斯,曆代詩書傳家,多在宦海浮沉而底蘊深厚,是華北地區名列前茅的狩鬼世家。族中子弟,為官皆有清廉之名,從商皆有仁義之稱,於京都一帶頗有盛名。”
“此二家,俱是狩鬼世家中少有的門風高潔之輩。”隋末問向寧遠,“小寧局長,可是覺得這兩家不該受此滅門之災?”
寧遠聽隋末如此發問,知道這其中必然還有隱情,稍加思索,便道:“世家大族,子弟眾多,自然不可能人人皆是正人君子,良莠不齊才是常態,當中也會有卑劣小人,做出敗壞門風之事,這些不足為奇。隻是若以偏概全,因一人之過而滅殺一族滿門,實則與嗜血禽獸無異!”
寧遠意思簡明,眾多族人中定有幹過壞事的,卻也不該禍及全族。
隋末嗯了一聲,不置可否道:“這世上的道理大致分兩種,一種在人嘴上,一種在人心裏,前者好說不好做,後者既不好做也不好說。”
寧遠見他話裏有話,便問道:“此話怎講?”
隋末便掰著手指頭開始回憶,“民國二十四年,京都嚴府管家嚴祿,得家主暗中授意,化名淩子雲,隻身趕赴大連,以關外反侵略武裝的情報,換得糧食六百噸。由海路運會京都,當即開糧濟民五十餘噸,一舉將京都糧價壓至往日一半,再以略高價格,大肆收購京都個糧店存貨。待到年底,京都唯嚴府有糧,便是拔高到往年的三倍價格,依舊是供不應求。嚴府近平此一項,便賺得盆滿缽翻。”
隋末停了片刻,“那一年的小年夜,關外一支兩百餘人的反侵略武裝,在被圍困七日六夜後,全員戰死,無一生還!”
隋末看著寧遠,輕聲問道:“小寧局長,如此嚴府,當不當殺?”
寧遠麵色沉靜,未有以應。
隋末不以為意,續道:“一年後,也就是民國二十六年,扶桑國調遣精兵強將,以堅船利炮攻取華亭。大戰在即,華亭徐家,特派府上二公子徐夜雲,攜重金前往拜訪華亭的扶桑租界大使,以求家族安寧。那次謀麵中,徐二公子見不能誘之以利,便獻上小半張華亭布防圖以求自保,置征戰在外的浴血將士不顧。”
隋末的聲音不急不緩,語調平淡,卻說得都是驚心動魄的秘聞,“不久後,四行倉庫失守,華亭最後一處陣地被迫,固守倉庫的400餘人奮戰到最後一刻,終因彈盡糧絕被俘。”
隋末沒有再看寧遠,還是問他,“小寧局長,徐府,當不當殺?”
待隋末道完,寧遠心中驚駭,遠勝過表麵平靜,“拋開真偽不提,若真做出此等令人齒寒之事,必當以死謝罪,此乃世間公道。但一人犯錯,不該全族受罰,這也是公道所在,此為其一。其二,世間除了人心公道,還有律法。該殺之人,當由誰來殺、如何來殺,同樣不可逾越律法條規。否則便應了‘俠以武犯禁’的古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