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涯》第五章
【重歸故地故人來】
行走江湖，以往隻在謝老爹的故事中聽過。仗劍而行、快意恩仇聽來何其灑脫，卻不知還有我這般落魄的。真難想象，那些大俠在夜色如斯時啃著饅頭，是否依然偉岸。
這還隻是第一夜，我得快些入睡，明日才能早早動身去找個城鎮。或許我能添些口糧，挑匹好馬，最為重要的是購把長劍。這樣，若是盤纏用盡，至少還能在山路上賺點小錢。
此處無話，漸行漸歇。至第五日正午，我遠遠望見一片黛瓦白牆，那是個村落。在村口溪邊，一棵古樟獨立其間。我一眼認出，這是幼時所居的虹關村。
沿溪行去，路上是古舊青石。不遠處有一風雨亭，與古樟相望而立。我看那老樹枝蔽數畝，體寬丈餘，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兒時所聽到的那句詩：“下根磅礴達九淵，上枝搖蕩淩雲煙”。
我走到風雨亭中歇腳。兒時母親在溪邊浣衣，我便常在這亭中亂跑。記得馬坤，也常與我來此。那兩邊亭柱上，寫有一聯：“試問幾何年曰宋曰唐古樟自曉，溯回多少事論榮論辱浙水長流。”
我看著亭柱楹聯，不禁感慨白駒過隙。正端詳著，忽見亭柱之上有新添的破損之處，看似刀砍斧劈一般。我不由疑惑，是有人在此械鬥嗎？可轉念一想，其實這與我並無關係，連趕了幾天路程，我此時最該做的是找個地方歇息。
所以去到村中，我也無暇懷舊，匆匆找了客棧投宿，並吩咐備好幹糧。這一歇息，我直睡到次日。醒來便向小二問了何處可購兵刃。
小二閃爍其辭，似乎此事現有官府管禁，不過在我掏出一塊碎銀之後，我還是找到了刀劍鋪子。
那鋪子號取“歐冶坊”，也不知和那歐冶子是何關係。我去時，歐冶坊大門緊閉，看來近日官府確實積極。依小二所言，我去敲門四下，三急一緩，待有人應門詢問身份，便道：“我是行路之人，道路不平，特來問個稱手家夥。”這話亦是那客棧小二所教，若直接說是購買兵刃，那歐冶坊之人該說我找錯門口了。
開門者是個五旬左右的精瘦老頭，他迎我進去便又把門掩上。我見鋪中空空蕩蕩，便去看他。他示意將我引到後院，卻見後院原是連著屋後鐵鋪。鐵鋪名為打製鐵犁農具，實則鍛造刀劍。
此處無話，我從中挑了一柄長劍，便與那老頭回到歐冶坊中。
方付了帳，正欲離去。大門卻被倏地推開，我與老頭俱是一驚。隻見門外進來一人，身披黑色鬥篷，把頭都給遮住，手中拿著一頂竹笠。這裝扮不知為何，我直覺眼熟，不禁多看了他幾眼，發現他的鬥篷似布非布，不知是何材料。
看了他幾眼之後，我能感覺那人上下打量了我，後又問老頭：“近日可有手腕有傷之人，來此購買兵刃？”我聽聲音，覺得這是個和我不相上下的少年。
卻聽老頭畢恭畢敬回道：“這位爺，小店近日並無接待此類人物。若是遇到，必會通知衙門。”
鬥篷少年穩穩站在門口，打量了老頭片刻，方才轉身。隻見其腳下輕輕一動，人倏地拔起，黑色鬥篷展開，宛若一隻巨大蝙蝠破空而去！
是他？
看著他的背影，我記起了那個黃昏、那條長街、那身鬥篷、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