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商君書(2)(1 / 3)

進入漢朝後,繼續推崇和學習商鞅學說的人,以漢景帝的輔政大臣晁錯最為有名。《史記晁錯傳》稱晁錯“學申、商刑名於軹張恢先所”,說明他曾專門研究過商鞅的學說與著作。他向景帝提出的建議,如貴粟、籌邊、變法等,都是對商鞅思想的發揮。但是,後來晁錯同商鞅一樣遭了冤死,遂使明哲保身的人不敢輕易提及商鞅。不過,由於治商鞅之說是選舉賢良的一條途徑,商鞅思想在社會上仍有一定的影響,《商君書》也在不斷傳習。

漢朝是在推翻秦朝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漢初的政治家對秦朝政治的弊端有切身體會,這使他們對秦的指導思想進行反思,對商鞅及商鞅學說也做了較多的批評。例如,賈誼認為,商鞅“遺禮義,棄仁恩,上告訐,上刑罰”的做法是秦朝滅亡的重要原因。司馬遷則說:“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跡其欲幹孝公以帝王術,挾持浮說,非其質也。且所因由嬖人,及得用,刑公子虔,欺魏將炁,不師趙良之言,亦足發明商君之少恩矣。餘嚐讀商君《開塞》、《耕戰》書,與其人行事相類。卒受惡名於秦,有以也夫!”太史公對商鞅的為人極為反感,連帶也譏諷了商鞅的思想和著作。不過,漢初人畢竟是有氣度的,他們盡管對商鞅其人其說有所不滿,但還是對商鞅的曆史功績做了客觀的評價。賈誼在《過秦論》中說:“商君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備,外連衡而鬥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賈誼本人提出的貴農及“眾建諸侯而少其力”等主張,似乎也參考了商鞅的學說。司馬遷在《史記》中為商鞅立傳,並稱讚商鞅“行法十年,鄉邑大治”。

到漢武帝推行獨尊儒術的政策,批準了丞相盧綰“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的奏折,斷絕了《商君書》的官學地位。同時,儒生們對商鞅和《商君書》的非難也漸漸增多。但是,也有人旗幟鮮明地為商鞅辯護。這兩種百相對立的評價,在《鹽鐵論?非鞅篇》有生動的描述。需要指出的是,鹽鐵會議上“大夫”和“文學”都是從各自的政治立場出發,對商鞅的評價或褒之過高,或貶之過低,都不公允。倒是劉向在《新序》(《史記商君列傳》集解引)中稱讚商鞅“極身無二慮,盡公不顧私”,批評商鞅“然無信,諸侯畏而不親”,是較為持平之論。劉向奉命校理群書時,對商鞅的法家著作也做了整理,將之校定為《商君》二十九篇。

自漢至清,基本上是儒學占據了正統地位。這期間,除諸葛亮、王安石、張居正等具有革新精神的政治家和李贄等少數思想家之外,各家對商鞅頗多非難和否定,對《商君書》則很少加以注意。《商君書》由於長期無人整理校定,在流傳過程中不免有所亡佚。據有關史誌目錄所載,漢代校定的二十九篇,到宋已佚去三篇,到元又佚去二篇。所以,今傳本隻剩二十四篇。

另外,從宋代開始,又不斷有人懷疑《商君書》是偽書。此說在學術界影響甚大,直到近代,胡適還在《中國古代哲學史》中說:“今世所傳《商君書》二十四篇,乃是商鞅死後的人所假造的書。”被宣判為偽書之後,問津《商君書》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對商鞅和《商君書》的重新評價,始於清末中葉。著名學者陳澧在《東塾讀書記》中,根據自己對《商君書》的分析,先將《商君書》裏的可取和不可取之處分別節錄,然後據以評論商鞅的是非功過。到清末,由於時勢的嚴峻,促使一部分知識分子主張變革政治,開始重視商鞅的變法思想。例如,章太炎在《訄書》中極力為商鞅辯護,讚美他的功績,稱頌他為骨鯁之臣。梁啟超主編《中國六大政治家》,將商鞅列為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六位政治家之一。同時,《商君書》也越來越受到學者的重視,一些校勘、注譯、分析《商君書》的著作相繼出版。通過清人和近人對《商君書》的係統整理和分析,學術界對《商君書》的係統整理和性質也得出了全新的結論。即《商君書》是商鞅及其後學的著作,雖然各篇的成書年代不一,但全書基本上可以視為先秦古籍,是研究商鞅思想的可靠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