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慢悠悠的道:“你是不是想看到我就這樣成為你們這些人一輩子的累贅?每天都躺在這裏,癡呆呆的看著院子裏的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直到紅顏白發,一天天老去,直到熬得你們所有人都失了耐心,最終把我放棄,直到我和愛格母子分離變的淡漠,世人再無從談起?”
淩子沐怔在那,搖了搖頭。
這不是她所願意看的,也不是林語莫、凱夫和悅兮所樂見的,可是,他們無形之中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一起用無形的刀,以愛的名義,謀殺著琉璃。
琉璃並不覺得特別悲傷,隻是又輕巧的問了一句:“還有,你們誰有沒有想過,要告訴他一聲,說我們的孩子已經沒了,我為了他和孩子,落到了如此落魄的地步?”
聲音越來越低,聽在淩子沐的耳裏,比哭還難受。
淩子沐雖不太明白琉璃的話,可是思及前因後果,也明白她說的是那個米西格,米外的父親,琉璃曾經的愛人。
她隻能替林語莫和凱夫、悅兮辯解,說:“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不想他因為憐憫和同情……再傷害你。”
琉璃隻是含著淚苦笑,說:“是啊,是啊,怕我因此變的更加可憐。但是,他有知情權。”
不等淩子沐說話,琉璃就收了話頭,自嘲的笑笑,說:“算了,誰欠下我的,我自己上門去討。”
淩子沐往後退一步,琉璃便又道:“如果你想看見我被捆在這張床上注射過量安定,那麼,你就去叫林語莫進來。”
淩子沐覺得這樣不行,她不能被琉璃牽著走,這樣隻能談崩,她不想看到這樣玉石俱焚的結局。
她深吸一口氣,堅定的拉著琉璃的手臂,說:“琉璃,請你相信我一次,聽我說兩句話。”她誠懇的語氣,真摯的眼神讓琉璃動容,想了想說:“我可以聽你說完。”
淩子沐幾欲虛脫,能讓堅持的琉璃改變主意真是一件難事。
她看著琉璃坐下,這才說:“琉璃,不管怎麼樣,我想親自去確認一下。你剛才提醒的對,我和你都想到了,醫院未必想不到。所以我們一定要快,搶在醫院之間調查出這件事情的始末來。能不能再等下一次,我們都準備好了。你想,你如果要出院,也要這裏肯開證明肯放你走才行……”
淩子沐從琉璃的房間裏走出來,腿有些軟,不由自主的扶住牆。林語莫遠遠的從樓梯間走出來,看見淩子沐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忙走過來扶住她問:“子沐,你怎麼了?”
淩子沐浮起一個虛弱的笑,道:“我剛剛征服了一座山,厲害吧?”
林語莫望一眼琉璃緊閉的房門,道:“難為你了。”
淩子沐歇了片刻,站起身道:“開玩笑呢,我哪有那麼大本事。對了,咱們該走了吧,誰去把米外抱出來?”
林語莫苦笑,道:“連你都不敢,還有誰敢?少不得我做這個惡人。”
一提惡字,淩子沐又想起琉璃的那句:“把我像個瘋子一樣捆在床上注射過量的安定……”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林語莫從不曾見淩子沐這麼失態,猛然見到,嚇了一跳,伸手握住淩子沐的肩,道:“子沐,你鎮靜點。”
淩子沐直起身,朝著林語莫笑笑,說:“我沒事,嚇著你了?是我不忍心看琉璃經受一次次母子的分離。雖然我沒有孩子,可是我能體會得出那種母愛。”她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有點失態,仰起臉問林語莫:“我現在這個樣子,很醜是不是?”
林語莫搖頭,說:“子沐,我很感激你,真的,感激到所有的話都那麼蒼白,而所有的舉動都那麼唐突。”
琉璃與淩子沐不過兩麵之緣,可她卻這麼的感同身受琉璃所有的痛和苦,還不是因為淩子沐有著一顆極其善良極其仁慈的心麼?
淩子沐笑開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不醜就好,我這個我最虛榮,生怕最醜的一麵被人看了去,尤其是在帥哥麵前,那樣我會一輩子都引以為憾的。”
林語莫笑著搖頭。這會的淩子沐,看起來很狼狽,可她的眼淚是有生以來唯一的送給林語莫終生都難忘的禮物。
林語莫道:“你去看看凱夫和悅兮,叫他們兩個和琉璃道個別,我待會去抱米外。”
淩子沐點點頭,正要下去,凱夫和悅兮已經上來了。四個人一起進房間,琉璃正在給米外喂奶。
她見他們進來,頭也不抬的說:“別給米外用紙尿褲了,對皮膚不好,幸虧現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就該長疙瘩了。每天給他洗個澡……還有,他現在正長牙呢,怕是要缺鈣,給他買點伊可新,一天一粒。記著,是綠色的,一周歲以內孩子用的。再去藥店買點補鈣口服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