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離亭子不遠停了步,靜靜的等候。
沒多一會兒,武帝攜同洛妃出了亭子走下來,靳無心微垂眸,“微臣靳無心見過洛妃娘娘。”
洛妃淡淡的看她,道:“無心也長大了,都是皇上的得力助手了呢。”
靳無心聽得出話裏意思,不就是諷刺她現在是武帝的爪牙了嘛,當下沉寂道:“娘娘過獎,娘娘天姿依舊,天下無匹。”這可是真心讚美的哇。
“向來寡言少語的靳無心亦會說這般話了,當真是皇上教得好呢。”洛妃清冷道。
“娘娘過獎。”
武帝微微一笑,道:“無心當真是為吾解了不少難,實是吾的左膀右臂,此次尋洛妃有功,當應重重賞賜,無心,想要什麼?可向吾提來。”
靳無心暗驚,心裏暗罵,尼瑪,怕人不知是她幹的事似的,還宣揚起來了,皇帝老兒真特麼的賊精,給她拉仇恨呢。
“替皇上排憂解難是無心份內事,今兒讓薜姑娘受苦了,無心不敢要賞賜。”
“唔,知你不希罕金銀珠寶,免死金牌你也有了,那就待吾想好了再賞於你吧。”武帝想了想道。
“謝皇上。”靳無心心裏直喊,免死金牌,她很有興趣,就不能多發一枚咩。
洛妃淡聲開口道:“皇上,那薜幽蘭與淩兒情投意合,就讓她隨了淩兒吧。”
“哦?”武帝微轉頭向身後的孤問淩,“淩兒身邊的側妃就隻有一人,那就指為側妃吧,淩兒可願意?”
幾人看向孤問淩,靳無心亦微側頭望去,迎上的是一雙深無情緒的眸子,然而那其中卻壓來幽靜的冷肆,在清冷深處像一刃無聲的劍。
靳無心如水清眸微微撇開,淡然望向那一排排在冷風中狂舞的柳枝,如小醜般。
這裏人人作戲,不是小醜又是什麼?她都不喜歡自己了,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該是人在宮中身不由己。
“謝父皇,淩兒很願意。”孤問淩輕斂了劍眉,一字一句,似是咬出一般。
這無心之人,他該斷了那心底不該的心思了吧?
今日這一切,全拜他靳無心所賜,他不忘記。
武帝愉悅笑笑,“很好,擺駕回宮,今夜設宴,慶祝洛妃重生。”大手一揮,闊步向外走。
李全快步跟上。
洛妃清清冷冷,舉步跟著。
孤問淩跨了步,走過靳無心身邊,冷冷扔下一句,“你滿意了?”說音一落,人已走遠。
靳無心幽黑眸子微微淡收,是,我滿意了。
*
夜空如幕。
武帝設宴於大吉殿,歡聲笑語,夾雜絲絲樂聲穿過大明宮的明瓦飛簷,飄向雲霄。
殿中無需靳無心當值,她尋了一壺酒,悄悄退出這無聊的宴會。
想起在現代,爸爸的宴會,主角永遠是她,因為她是大土豪唯一的千金嘛,白富美,當然是八卦追逐的對象。
如今那一切都遠去了,如風一般散了,散得無聲無息。
坐在冷辟的假山亭中,喧鬧聲不再,周遭萬籟寂靜,連蟲鳴聲都沒有了,空中微閃了亮光,雪又開始飄落了。
靳無心伸出纖纖素掌接了那雪花兒,入掌便無聲化去,淡冷水跡淡淡沁了心,望著雪花紛飛,腦中想起樂冬兒的話。
“小姐,你心裏到底喜歡誰呀?真不會是如名字那般,無心吧?”
唇間翹起輕笑的半弧,似這冰雪顏色,無聲漾在那遠遠的蕭疏燈影中。
無心,前生後世,這當爹的給她取的好名字啊。
也好,就當個無心之人,輕輕鬆鬆無拖累,多好。
緩緩的灌了一口酒,辣辣的白酒入喉,把心底的那點兒柔情嗆了出來,再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直逼那絲柔情,壓回那心底幽深之處。
“一個人喝酒多沒趣,不知靳大將有興趣與小王共飲不?”
一身雲青錦袍披著黑披風的孤問雨拎著兩壺酒,踏著素白冰雪往亭子上來。
靳無心站起身,淡笑,“七王怎也出來了?”
孤問雨披風一掠坐落石凳上,濃眉輕挑,眸眼彎彎,笑道:“難道隻許靳大哥怕吵鬧,就不許小王也怕吵鬧?”
“七王本就是愛熱鬧之人嘛。”靳無心亦坐下道。
孤問雨向她揶睨一眼,放了一壺酒至她麵前,“那要看跟誰熱鬧,那一群?免了吧,小王不善官腔。”
“喲,有所準備呢,專程找我喝酒?”靳無心接過打開,豪邁的與他輕碰一下,喝了一口。
孤問雨也喝了一口,戲謔道:“我可看見有人躡手躡腳的取了酒往外溜的呢。”
靳無心訕笑,“我還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呢,那歌舞那麼精彩,不都看美人了嘛。”
“可不止小王一人看著你出殿的呢。”孤問雨抿唇,又與她輕碰一下酒壺,大大喝一口。
他可看見三哥和五哥一直看著呢。
靳無心微怔,笑笑不語。
“靳大哥。”孤問雨望著亭外飄雪,神色淡遠,“生在帝王家,不容易,你打小也看著過來的,我們……活得並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