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與皇帝議事的幾位大臣驚愕,孤問淩麵上沉豫,揮手讓眾臣退下。
門一關上,孤問冰忍著氣,沉聲道:“皇兄,你要是覺得靳無心做事不得力,或者礙你眼了,大可以她調到兵部,你怎狠得下心讓她去送死?再怎麼說,父皇在時,她對父皇有恩,對父皇有恩便是對我們有恩,她……皇兄,你這是為何?”
孤問淩端坐在龍案後,擰眉,把手上的折子隨手一放,在龍案上低悶輕響。
“你這是質問朕嗎?”
“臣弟不敢。”
“不敢又跑來作何?”孤問淩眸光閃過鋒芒。
空氣中濃重的沉香使孤問冰漸平複心中的怒氣,收斂心神,道:“好,臣弟逾越了,請皇兄恕罪。”
孤問淩定睛望他,眸光顯出風雲湧肆的痕跡,冷道:“跪安吧。”
孤問冰沉靜施禮,退身,幾步頓足。
“皇兄,以她的身子,這無疑是送死。”
未等孤問淩再開口,快步退身,轉身闊步而出。
孤問淩靜靜的坐著,神情極靜,極冷。
手中的狼毫已被掰斷,尖銳的一頭深深的紮入大掌中,血緩緩流下,滴落龍案上,一朵,兩朵,似妖豔的紅梅……
*
一個月後,翠柳細葉初展,湖裏魚兒吐泡歡快,喧鬧了平靜的湖麵,告示著早春的來臨。
孤問冰派人查探靳無心的行蹤,一直無果,一日,手下送來飛鴿密涵,打開細看。
瞬間,大手一顫,小紙兒飄落,整個人重重的跌坐在太師椅上,眸光無神,如石化了般……
禦花園,百花綻放,姹紫嫣紅。
黃芪跟在孤問淩身後幾步遠,不安的頻頻促步,猶豫了再猶豫,他還從來沒有過像這般為難的。
聖意是越來越難揣摩。
這樣的消息要說嗎?皇上不是說了不想聽嗎?
“有話便說。”孤問淩冷無緒的聲音傳來。
黃芪躬身碎步追上幾步,輕聲道:“皇上,小奴怕皇上不願意聽。”
“說。”
“靳無心……”
“不是說了他的事不用和朕說嗎?”
“他死了。”黃芪低頭咬著牙憋出三個字,他怕不說,回頭皇上非抽死他不可。
靜,極靜。
一隻鳥兒“嘰”一聲尖叫飛過。
黃芪不安的抬頭,一隻大腳將他踹翻倒地,他起身跪地,顫聲道:“皇上,息怒,此事千真萬確,是澹台侍郎親筆飛鴿送回的信涵。”
“你再說一遍。”聲音似從千年冰湖中飛出,煞冷生寒。
黃芪深吸氣,“靳大將軍死了,掉落瀑布,死了。”
他就知道,皇上不是真的不關心靳無心,他就覺得,皇上與靳無心之間有些微妙東西。
“信涵。”不容置否。
黃芪顫抖抖的摸出那小紙兒,剛一摸出,便被冰一樣冷的大手扯去。
他還來得及勻一勻氣息,眼前明黃身影一閃,便不見了孤問淩。
“皇上~”他蹭的起身追去。
“站住~”隨著一聲厲喝,洛太妃出現在不遠處,“來人,拉住皇上。”
她身後的眾侍衛快速追去,可哪裏追得上,洛太妃擰眉,大吼,“你再走一步,母妃就一頭撞死在這兒。”
孤問淩猝然頓步,未轉身。
大手緊緊攥起,指節微微泛了白。
心還在跳著,他才感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母妃,您能不能不要再逼朕?”聲音嘶啞得可怕,透著無邊無際的蕭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