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正是春末夏初的天氣,白天溫而不燥,夜裏涼而不寒,走在路上滿眼蔥籠,山花芬芳,一派大好景象。但是他倆哪有這心情啊,尤其是嬌寶,六天以來一直是以淚洗麵,寸斷肝腸。
“去看什麼呀?什麼都沒有了?”
丈夫這句話都快把他自己的耳朵磨爛了,但是她還是要去的。
其實她也知道去了什麼也看不到了,這兒滿山滿坡的野狼山狗的,別說三天、六天,就是頭一天晚上送去第二天早上去看,也會蕩然無存的。一想到這她就心如刀絞,她不敢再往下想。她隻是想去看看遺棄孩子的地方,其實那也是兒子離世的地方,剛一出生就離世的地方。就象去拜祭去世親人的衣冠塚一樣,明知什麼都沒有也要去祭拜的。她想去看一看,去盡一個生而不養的母親無耐但有知的心,也是去懺悔自己那顆悲痛欲絕但罪孽深重的心。
“還有多遠?仲山。”
“爬上這個坡就到了。”
爬上坡後,看到十丈外有一塊青色巨石。
“嫂子,巨石後麵十丈遠的草棵臼裏就是了。”
巨石右側有一個狹口,象個門洞似的,嬌寶的心突然就變得緊緊的,就放慢了腳步,輕輕地走過去。
“啊!”嬌寶發出一聲輕輕的驚叫。
仲山隨著驚叫望去,看到十丈外的草棵臼裏,臥著一匹野狼。
他們倆都把頭痛苦扭轉回來。
他們不想親眼去看那殘忍、血醒和恐懼的一幕。
在恐懼和痛苦中佇立了片刻之後,突然聽到有嬰兒的哭聲。嬌寶就急忙邁向前去。
“嫂子!回來!危險!”姬仲山壓低了嗓門喊。
嬌寶卻全然不顧,反而是越走越快。
她看見蒼灰色的野狼站了起來,一個原先被野狼擋住的嬰兒就展現在她眼前。野狼翻了個身,肚子朝著她又側身臥下,嬰兒就趴在野狼的肚子上吮吸起狼乳來,不再哭泣。
嬌寶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她呆呆地立在那兒,離野狼隻有四、五丈遠。
野狼也看到了她,但沒有理她,隻是安靜地側臥在哪兒,任由嬰兒拱著吸吮著自己的母乳。等嬰兒吃飽了,野狼才重新站起來,緊緊地盯著她。
“你是救我孩子的狼神嗎?”嬌寶朝著母狼喊道,“我給狼神您磕頭了!感謝您對我兒救命之恩!”
嬌寶跪下朝著母狼磕了三個頭。
母狼就輕輕地嗚叫了兩聲,向後退了幾步,退在嬰兒身後。
嬌寶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走到嬰兒身前,衝著母狼跪下去,從草地上抱起兒子。孩子的小臉上綻開著安詳的笑容。嬌寶把臉緊緊地貼在孩子的臉上。
“兒啊!阿娘再也不拋棄你了。狼神啊!感謝你這幾天的養育之恩!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兒啊!這幾天阿娘的心都痛碎了。狼神啊!我回去就找人給你畫上像供奉您!逢祭給您供牲供肉!……”
嬌寶抱著兒子跪在地上念念不斷,母狼圍著她倆輕輕地轉著圈。轉過幾圈之後,母狼轉頭向後山走了,一邊走一邊還發出低沉而不舍的嗚鳴,走了很遠還回頭看看,最後消失在了草叢裏。
婧仲山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驚呆了。
母狼養嬰的一幕傳回去一後,不但把青倉氏族的人征服了,也傳遍和征服了幾個相鄰的氏族部落。人們誰都不再異視這個孩子了。
孩子的命運,由於狼神的出現發生了逆轉;再聯想嬌寶受孕時的盤鍋白光,青倉氏族不但沒人再說這個嬰兒會逆天神克父母了,反而都說這是上天賜下來的不凡人物。
還有人悄悄地議論是不是神廟裏原先供奉的神不靈了。
婧伯嶽立即找人按嬌寶和仲山的描述,畫了張狼頭像,供奉在了神廟裏,與原先的四位大神同祭。
阿爹婧丘給這個新出生的男嬰起了個乳名叫棄生,意思是棄而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