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九二七年,冬季(1 / 2)

抬頭再次看見那名端莊典雅,一舉一動間盡顯美豔動人姿態的女子時,我知道我在這家古怪的旅館已經工作了九十年整。

一九二七年冬天,我清楚記得那年冬天非常寒冷,街邊酒家一到傍晚便就人滿為患,那些將領,上層人士,富商們借著酒精的衝洗,讓體內的血液沸騰,讓身體可以適應到不覺得槍杆子冰冷的程度。

那段時光,戰火不可避免的打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普通百姓或是流離失所,或是承受了炮火的洗禮。他們失去了家園,失去了生命,不幸的是,我的家人屬於後者。

那夜,整座城市晦暗一片,絕大多數市民都處在恐慌之中,就連平日呼風喚雨的富商們,也都惴惴不安,緊閉家門,或是思考是否該想辦法逃走,或是考慮該如何堅持下去。

街道兩側,從槍聲響起的那一刻開始,除了幾家不得不營業的酒館仍舊開著門外,其它店鋪皆都緊閉大門,任由死寂蕭瑟將城市一點點籠罩。

當然,即使已經入夜,冰冷,還零星下著小雪的街道上,仍舊有人行走,比如說我,比如說我側前方那三名醉醺醺的士兵。

夜色昏暗,我雖然記不得白日裏奪走我父母性命的士兵是什麼模樣,但我卻可以清楚記得那些士兵身上的服裝,那是和我此刻瞧見那三名士兵身上一模一樣的服裝。

這一刻,本來絕望,茫然無措不知該到什麼地方去,又該如何活下去,渾身隻有一件單薄冰冷棉襖的我,登時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自然,我很害怕,事實上,我無比害怕。畢竟,我才十五歲,而那三名士兵身上還有槍,如此處境下,瑟瑟發抖似乎就變得很合理。

我想要複仇,即便他們並不是殺害我家人的真凶。

所以我停了下來,站在積雪裏,冷冷的注視著那些士兵。

三名士兵估計是在慶祝,看得出來,他們喝了不少酒,熱氣都能從他們頭上冒出。他們在唱歌,用的是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

過了好一會兒,居中那名士兵最先發現了我,乍一看見,他還有一些驚慌,看樣子準備舉槍就將我射殺。不過他右邊那名稍微年輕一點的士兵及時阻止了他,年輕士兵嘰裏呱啦說了一通我完全聽不懂的話後,徑直搖搖晃晃衝我走了過來。

眼睜睜望著他靠近,害怕與憤怒兩種情緒共存之下的我,一瞬間都忘記了手上那塊板磚究竟從何而來。

我下意識的將板磚藏到了身後,打算等那名年輕士兵再靠近一點,就使出吃奶的勁往他頭上砸去。

這是我更小一點時候同小夥伴們打架時候用的招數,記得有一次,我還硬生生把一名一直欺負我的孩子王的腦袋給打破了。

往事不必再提,我確信以我現在的力道,隻要板磚打在那名士兵的腦袋上,他就肯定活不下去!

年輕士兵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我跟前,他的身後跟著那名一開始就想要開槍將我射殺的士兵,還有另外一名稍微有點肥胖,笑起來倒是並不會讓人多討厭的士兵。

年輕士兵看起來比較和善,他微微躬身,一開口,濃烈難聞的酒氣撲麵而來,險些讓我嘔吐出來,雖然我也不知道已經一天時間什麼都沒吃的我,能夠吐出什麼東西出來。

生硬別扭的我國話從年輕士兵嘴裏傳出,他問的是“小朋友,為什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甫一聽見這樣一句滿懷關心的話語,驚嚇之餘,我都有些感動,都快要以為或許這名士兵並不是壞人。

然而,感動的氣泡轉瞬便輕而易舉破滅。因為年輕士兵忽然露出了詭異滲人的笑容,接著,他說出了一句我雖然不能完全明白意思,但卻可以模糊知道絕對不好的話來。

“小朋友,要不要跟叔叔回家,叔叔和叔叔的朋友會陪你玩很好玩的遊戲。”

那樣的話語,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笑容,再加上他們正在一點點向我逼近的行為,我不得不往後退,直到身子貼在了冰涼的牆壁上,無路可退為止。